第110章 108.奥古斯丁（2）

站到了漆黑的小巷口，V直接习惯性的开启义眼扫描起来。但突然小巷整条的亮了起来，小巷两侧挂了不少廉价小灯泡。奥古斯丁不知道从哪搜集来了许多铁皮木板纸壳，给自己搭了个小棚子，很难想象独臂的他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奥古斯丁好像换了新衣服，就站在小巷的尽头，站在棚子前，神情冷漠的望向三人。

李润泽心头一紧，他还是不能相信奥古斯丁会出卖自己。神情有些落寞的带着两人走进巷子。

三人慢慢走到奥古斯丁的面前，李润泽心中还是一团乱麻，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奥古斯丁却先开口了：“进来吧。”然后转身钻进了小棚子里。

V神情一紧，又开启了义眼，全功率运转后，只从棚子里找到了那把李润泽送他的手枪。栗本薰也有点紧张，但她相信李润泽的判断，没有说什么。李润泽叹了一口气，在“门”前站了一会，还是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去，那盏熟悉的小工业灯就照亮了棚子，清冷的白光填满了整个小世界。棚子里没有什么陈设，有个纸板搭成的长条形玩意，看起来像一张床；还有两个随处可见的干净的折叠小马扎，是歌舞伎区的华人带过来的，看样子是为自己和李润泽准备的。

奥古斯丁在一个小马扎上正襟危坐，白光照在他的脸上，照出一种尸体的铁青，他就默不作声的看着李润泽，眼里三分不解，三分愤怒，四分心痛。

李润泽看着小马扎，从心底觉得自己不该坐。但不坐的话又会对他形成一股居高临下的感觉，反而会进一步刺激他，挣扎后还是坐了。抬头看了眼奥古斯丁，吸了口气像给自己鼓劲，但最后又无力的吐出去，低着头，不去看他的眼睛，用接近于嘟囔的声音开口：“我这两位朋友想多了解了解你……”

“我知道。”奥古斯丁利落的回复，用很惆怅的眼神看了眼V和栗本薰，看向李润泽后眼神又变回去了。他早就看出了V怀里的手枪，还有那步伐间淡淡的杀意，在开灯前就对他们的目的一清二楚了，没想到自己一片真心居然换来了猜忌……

栗本薰站在李润泽身边，V找了一圈，也不嫌脏，坐在了李润泽身后那个纸板床的床沿上，掏出一块口香糖来嚼着：“那说说吧。”

V其实已经扫描过了。

奥古斯丁，生理男性，马里兰州人，27岁，前军用科技穿山甲城市特战队四队队长。四星通缉犯。

看到四颗星的时候，V心脏漏了一拍，差点直接站起来，这怕不是什么绝世凶神吧？又启动义眼扫描一圈后，才确认这人没什么威胁。冷静下来后，她开始好奇了，为啥这人通缉有整整四星？这是当街击杀好几十号警察才有的待遇，按理说是得出动暴恐机动队的程度了。

但随着奥古斯丁缓缓开口，和李润泽的帮腔，她听完后才明白过来：这是军用科技的二代们想借刀杀人，不算什么稀奇事。仔细想想，能顶着四星通缉活到现在，反侦察能力是绝对够用的。至少当过特种兵这事没撒谎。种种细节都对上了，V也放心了些。

V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底特律之战我只听说荒坂死伤挺严重，没成想还有这么个内情，那种作战装备和战术感觉也确实很有意思啊。”

“可不是嘛，我本来要带他去犹他州的，让他去帮那的农民们对抗一下公司。”李润泽也赶紧接话来缓和气氛。

栗本薰也会意，接过话来：“哦？那可是大好事，顺带说一句，犹他州是我老家，我先替那的人谢谢你……嗯，就这么过去可不行，咱们得给你搞条胳膊。”

奥古斯丁在三人的互动下，才算勉强解开了些心结，对她微笑了一下。

“要不咱们也试试搞一套那玩意？”李润泽话一说出来就被奥古斯丁打断了。

“价格不贵是对公司来说的，随便一套飞索都得四五万，单兵反重力装备更是十万左右，还不一定买得到。”

李润泽开口：“那算了，咱先给你整个胳膊吧。行动提前了，估计等不到月末，尽早给你搞个胳膊让你磨合磨合。对了，你这衣服哪来的？”

“哦，有几个奥海医院的拾荒野狗来找我麻烦，我把他们解决了。留了件衣服，其余的都卖给奥海医院的那群人了，他们看我独臂，觉得我好欺负，到头也没换多少钱。还要拉着我吃蘑菇，我才不吃那玩意。”奥古斯丁忿忿的说了一句，虽然他战斗经验丰富，但说到底，他还是个社会经验不是很足的年轻人，不知道自己只需要轻轻的露两手就吓住那群欺负他的野狗，最后白白的吃了一个闷亏。

李润泽只好奇那个让他吃亏的地方：“奥海医院？在哪？蘑菇又是啥？”

V直接替他回答：“是个烂尾楼，离这不远。那是瓦伦蒂诺巴勃罗的地盘，里面一群乱七八糟人在那扎堆抱团。”

栗本薰也接话：“那蘑菇应该是最近新流通的一种毒品，‘古巴伞盖菇’，好像是这个名字。自从古巴那个巴蒂斯塔成功镇压卡斯特罗起义后，美国富人就不太敢去古巴玩了。但在生物科技吃下整个联合果品公司后，就开始帮助古巴进行经济转型。整个古巴开始变成一个大号的蔬菜大棚，种出各种奇形怪状的玩意给美国。

生物科技玩了命的大力宣传，又强势镇压，古巴销金窟的摊子才算是又支起来了。后来大饥荒病毒来了，粮食植株大片大片的死。生物科技得到了美国政府大笔拨款，在病毒跨洋攻陷美国全境前成功搞出了解药。不过原有的古巴种植业没了，生物科技元气大伤。但他们又接了美国政府的订单，研究起了复活各种农作物，勉强续了命。这订单上抗病毒的蘑菇和大麻排名在首位，比抗病毒的小麦水稻还高，第一批蘑菇种植基地就选在古巴。

那蘑菇一开始只在那些去古巴享乐的美国上流社会里传播，现在可能是规模大了，开始流到底层人手里了。”

众人听的连连点头，奥古斯丁更是震惊，这么详细的情报，真是让人不可小觑啊。

李润泽猛然想起了之前盖里托自己查的“蘑菇”，没想到栗本薰随口就说出来了？不由得又高看了她一眼。

盖里好像还说，那个蘑菇最初是在瓦伦蒂诺的一个ktv里找到的，眼下这蘑菇又出现在了瓦伦蒂诺的奥海医院，怕是不会那么巧合。这个巴勃罗怕是多少是有点业务在这里面。

李润泽本来想直接告诉盖里，但突然想起眼下V和栗本薰陪着自己一起来这找奥古斯丁也是因为自己胡乱说话导致的，想了想还是决定征求一下栗本薰的意见，转头看向栗本薰：“我有个警察朋友正好在打听这个……”

栗本薰呵呵一笑，心头一暖：“那就告诉他呗，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行，但警察为什么知道的都没你……”李润泽这话还没问出来，自己就明白了。

利益呗。

生物科技啊，超级大公司，他们搞这种和夜之城政府对着干的买卖怎么可能不打点打点。

李润泽有些涣散的瞳孔恢复了：“……算了，我懂了……先研究胳膊吧。”

“这个我已经解决了，等我下。”奥古斯丁脸上多了些得意的笑容，站起身来走出棚子，没一会后手里抓着一只土黄色涂装的金属右臂，上面还有很多暗红色的干涸血渍，明显是从别人身上薅下来的。

“那几个野狗过来惹我之前就该考虑好后果，我现在只缺点钱，就能找个义体医生给我把手按上了。”

那义体的根部还沾着点萎缩发臭的黑红血肉，好像奥古斯丁拿着的不是义体，而是一条真正的断臂，而奥古斯丁就拿着某人的断臂，说要给自己换上。就算是见过更血腥的场面，李润泽还是感觉这一幕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那个被卸了胳膊的拾荒老哥，可能也是众多贷款安装义体，试图实现阶层跃升的那批人中的一个。最后只有极少数人成功加入进了“升级义体，赚钱，升级义体，赚钱”的循环里，绝大多数人都是被无情卷死，失去工作后沦落街头，成为野狗一条，到处躲避着回收义体的“初级外事员”。

如果不幸被初级外事员抓到，收走了义体，变成了残疾人……那一颗子弹才是最好的解脱。因为他们自从出生那天起，脑袋里被灌输的都是“要当人上人”，“要操遍夜之城的俊男靓女”。被物化了的人们，灵魂被阉割到只剩享乐的人们，在彻底失去翻盘机会后一下就失去了自己生存的意义，而这又是个必然导致绝大多数人失去翻盘机会的制度，所以夜之城才会有那么多的行尸走肉。有的是磕药磕傻了，有的是在失去工作后，就失去了享乐的资格，就真的断绝了最后一点能让自己在这种制度下，让自己感觉到自己还存在的道路。

能像奥古斯丁一样挣扎着活下去的人，少之又少。

“那再给你补点子弹吧。”李润泽又翻出了一个弹匣递给他，但奥古斯丁没有接：“我的枪还没用过。”

“没用过？你怎么把那几个野狗搞死的？”李润泽有点惊讶。

奥古斯丁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