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打扫战场

“妈的！那些蒙古鞑子终于撤退了！”洪云鹏一屁股坐在地上，长枪丢到一旁，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头盔早已丢失，汗水混着灰尘顺着脸颊滑落，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环顾着满目疮痍的城墙，眼神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钓鱼城上空的硝烟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燃烧后的焦臭味。

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厮杀的士兵们，有人疲惫地靠在城墙边闭目喘息，有人跪在地上呜咽祈祷，还有人沉默地清点身旁的尸体，神情麻木。

经过连番苦战后，那些爬上一字城墙的蒙古人被他们击退了，不过他们也损失惨重，而且水军码头和军舰全军覆没。

路明非没有搭理洪云鹏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手持长枪站在城墙上陈梦瞳。

她金色的瞳孔冷冷地注视着远处渐渐退却的蒙古军队，身上的金色铠甲早已布满裂口与刀痕，火红的长发披散开来，在风中凌乱飞舞，背后的披风也染满了鲜血与泥土。

“真是个怪物啊……”路明非低声喃喃自语，他觉得自己今天已经见识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了。

陈梦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缓缓转身，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额角还有未干的血迹和汗珠，但目光却依旧凌厉。

“统计伤亡，清理战场。”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疲惫，但那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身体的虚弱。

路明非下意识挺直了背，回了句：“明白。”

“等下打扫完战场后，跟我去见王将军。”随后陈梦瞳又补充了一句，说完便转身不再看他。。

“是。”路明非一愣但还是点头说道。

随后他看着四周的景象，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断裂的长枪、折断的箭矢散落一地，城墙上的石砖满是斑驳的血迹。

那些青石此刻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叠在一起，有的士兵保持着挥枪的姿势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在注视着远处的敌人。

“快，把尸体抬过去！动作快点！”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路明非转头看见洪云鹏已经加入了战场清理的队伍，他的手指被血染得通红，嘴里喘着粗气，却依旧咬牙坚持着。

“这老天爷可真特么的操蛋……”路明非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后咬牙加入了清理的队伍。

他的双手沾满了同袍的鲜血，冰凉而黏腻的触感让他几次想要呕吐，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在与这些人一起大笑、说着无聊的笑话，可现在，他们却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他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眼眶也有些发热。

就在他抬起一具尸体时，他停顿了一下，那是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年轻士兵，胸口被长枪贯穿，鲜血已经将他的战袍染成了黑红色。

路明非认得他，他是那个每天都喜欢围在自己营房外听故事的小伙子，总是满脸天真地叫他“非哥”。

“对不起啊……”路明非低声说了一句，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见，他将尸体轻轻放在地上，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越打扫路明非的情绪愈发低落，他在这些尸体中看到了不少曾经和他一起训练的士兵，还有不少他也有印象，经常会围在他的营房旁边等待他讲故事。

短短几个小时，城墙上和城墙下就堆积几百具尸体，还有数不清的伤员，单论路明非手下的一百号人，就报销了三分之二，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非哥，处理好了。”洪云鹏的声音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他转过头，看见其他士兵们已经将尸体搬运到一起，断裂的兵器也被归拢到一旁，整个战场逐渐恢复了一些秩序。

路明非点了点头，走到陈梦瞳身后，低声说道：“陈将军，战场清理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陈梦瞳转过身，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目光却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的声音依旧冷漠：“跟我来，去见王将军。”

路明非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跟在陈梦瞳身后。

城墙上的路并不好走，满是断裂的砖石和溅落的箭矢残片，脚下偶尔还会踩到泥泞的血迹，那是刚才激战中士兵们留下的。

路明非努力让自己别去看堆放在一旁的那些尸体，但眼角的余光还是不可避免地瞥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的心里一阵刺痛，却依旧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继续向前。

两人很快下了城墙，穿过一片遍布废墟的小广场，广场的地面上还残留着蒙古军射来的燃烧石弹留下的焦痕，空气中隐约有火药燃尽后的硫磺味。

路明非看到不远处的医务营帐前聚集着一群伤兵，有的人缺了胳膊，有的人浑身缠满了血迹斑斑的布条，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一个年轻的士兵正蹲在帐篷旁，双手死死地抓着头发，他的眼神空洞，嘴唇颤抖着不停地喃喃：“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活下来了……”他身旁的地上，摆放着几副破损的头盔。

路明非别过头，不再看那些场景。

一路上，陈梦瞳始终保持沉默，她走得很快，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荡，清脆而有力。

路明非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看着她那冷漠的侧脸，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位于钓鱼城最顶部的武道衙门，这里是王坚的营房也是钓鱼城的指挥中枢，从这里可以将整座钓鱼城尽收眼底。

守门的士兵见到陈梦瞳，立刻躬身行礼：“陈将军！”

“将军在吗？”陈梦瞳冷冷地问道。

“在，正在等您。”士兵回答道，随即让开了路。

陈梦瞳没有多说什么，抬手推开了厚重的帐帘，径直走了进去，路明非跟在她身后一同进入。

帐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王坚正站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眉头紧锁，他的手指点在沙盘上几处关键的标记点上，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他的身旁还站着几名副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凝重，但他们依然站得笔直，营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陈梦瞳，你回来了。”王坚抬起头，目光扫过陈梦瞳破损的铠甲和疲惫的面容，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末将来向将军汇报情况。”陈梦瞳站定，弓腰抱拳，沉声说道。

王坚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免礼吧，辛苦了。”他的目光扫过陈梦瞳破损的铠甲和脸上的疲惫之色，眉头微微皱起，“情况如何？”

陈梦瞳直起身子，语气冷静而平静：“始关门已暂时稳住，敌军撤退，但损失惨重，水军全军覆没，码头失守。”

王坚听完，面色沉重，沉声说道：“蒙古人并未退去，只是暂时按兵不动，他们的下一波进攻恐怕会更加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