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只近浮名不近情·上(热播剧《要久久爱》原著作者全新古言力作)
- 樱十六
- 2318字
- 2024-01-19 16:27:15
这人话音刚落,雅云斋大同分号罗掌柜茶杯落地,寸老当家神情一肃,匆匆赶往后院,众人亦忙忙随着。只见院内,开石的人傻呆呆握着一块湖绿色翡翠,正午阳光大盛,便见一道鲜亮光芒扑来!寸老东家抢步,夺过那翡翠,半晌说不出话。
皆是寂静,突然听得一声轻笑:“老当家,不知这么大块帝王绿价值几何?今日赌石,何人胜出?”
说话的正是刚刚从戏台上下来的姹子嫣,凤钗刚去,散发红衣,绝艳无双。身边白衣少年,长身而立,临风而笑,仿若玉树。寸老当家半晌从怀中拿出一只方盒,拱手道:“果然一代新人换旧人,我等几次开这块料都弃了,竟不想其中藏有至宝。这般大小的帝王绿,无价!世无所见!老朽愿用毕生所藏置换此玉,然而想来这位公子也不会割爱。一文钱得无价之宝,今日赌石胜出之人,是这位公子。这小小白玉簪,也请收下。”
那少年双手接过,深施一礼,道:“老当家过谦了,这白玉簪,晚辈若看不错,是前朝陆子冈的白玉簪,价值连城,今日得赠,晚辈之幸!”
众人闻言大惊,前朝陆子冈的水仙簪最是玲珑奇巧,世所罕见。寸老当家捻须微笑:“果然,公子眼力过人,今日得胜,实至名归。”
马爷突然一笑:“真是长了见识!不过我记得咱们还加赌一局,这位公子既然胜出,是要选哪家的石头呢?”
姹子嫣笑道:“自然要选最值钱的,一万两的玻璃种。”
那少年一笑,转头看向罗掌柜。罗掌柜面色如灰,站立不稳:“你!你……”
少年嘴角仍挂着笑意:“一文钱赢了这帝王绿,若不乘胜换了罗掌柜的翡翠种,怕是也不痛快!”罗掌柜抖如筛糠,寸老当家微微蹙眉,少年却话锋一转:“不过如之前所说,晚辈出门在外,带着那么大块玉石也不方便。可若赢了的人不得彩头,赌不成赌,也没意思……”
罗掌柜猛一抬头:“那依公子的意思?”
“不如这样,原在苏州郊外有一处庄园,楼台长廊,最是精妙。我曾听子嫣说起,那庄园叫价三千两,便打定主意要买了来。今日这翡翠雅云斋且请收回,算上车交路费,只请罗掌柜叫上两位懂行的伙计带上三千五百两,护送子嫣去苏州帮我买了那庄园,便算践行了这赌约如何?”
三千五百两的庄园加两个跑腿的伙计,换一万二的玻璃种,哪有这般好事?罗掌柜一听便道:“你可不许反悔。”
“不悔。”少年转手将那白玉簪插上姹子嫣的发端,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今日,这水仙簪得配美人。”
谁知姹子嫣不喜而忧,蹙眉问道:“怎么,你不陪我去苏州?”
“怕是不行。”那少年人眼神一垂,蹙眉看向门外,“我出来日久,近半月不曾得家里音信,此刻心神不宁,怕是要回一趟京城。”
话音未落,便见外面跑进来一个伙计,汗浸透脊背,跌跌撞撞进了院,见到那少年,扑通一声跪下,爬了几步:“少东家!家里出了大事,老东家叫你快回!”
那少年神情一冷,起身便走,边走边扔下一句:“牵我的马来。”
变故突生,那来送信的人连滚带爬跟出了院子,众人还在怔愣,也跟出戏楼。只见门外那少年已经上马,见了众人一笑,拱手道别:“今日有事先行一步,各位后会有期。寸老当家,今日有幸结识,咱们有缘再聚。”
寸老当家牵住缰绳:“这帝王绿还未开完,开好如何交给公子?”
少年人一笑:“便请嫣老板帮我收好了。”
姹子嫣站在远处,不发一言,马上之人笑道:“子嫣,我这一去,怕是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这帝王绿你拿着,早日到了苏州安顿下来。记得且不可再回扬州与白家争斗,方是对得起如皎。”
姹子嫣抢步到马前道:“他一个死人,要我如何对得起他?我只在苏州等你。”
少年顿了片刻,点点头,带着随从挥鞭而去,姹子嫣转身便回了戏楼。众人看着背影议论纷纷,唯有寸老当家若有所思。
另一边,罗掌柜问身边的伙计:“刚才那个来送信的,不是江家大同分号的伙计?”
“正是呢!掌柜得看得不错,那正是行尊江家老铺宝月琉璃的伙计。”
“他叫那后生少东家?”老掌柜一惊,“难道,那刚才赌石的年轻人是他们江少东家江纵横!?”
“江纵横?那个传说中天生一对玲珑眼的江纵横!?”旁人闻这话皆是一惊,“难怪他一眼就看出这帝王绿,传说那江纵横是重明鸟下凡,可看穿世间一切真假。今日一见,果然不错,果然不错……”
罗掌柜暗暗思索:“他们这般急匆匆的,难不成,江家出事了?”
再说那白衣少年,打马如飞,出了大同府,家人在身后急急喊道:“少东家!那不是回京城的路!”
“不回京城,去太原府。”
“不可!老东家明令您速回京,迟了恐要遭难。”家人还要阻拦,却见白衣白马早已不见踪迹,只得紧跟其后。
日落之时,两人两骑刚进太原府界,便见远处一队人马,匆匆前行,为首两匹马,一人挺坐,一人爬驮。
那少年屏息勒缰,平心静气,眼眸闭而睁,后转抬手,弯弓搭箭。少年人心道:擒贼擒王,身到绝处,若要逢生,便只有此刻一线生机。若是不能,便是江纵横命该如此。
弓开如满月,日落如山倒。正在此时,山林间突然传出一声乌鸦鸣叫,凄厉无比。少年人手臂不稳,心道不好!箭头却已飞出,偏转。
那队伍中,立坐之人仓皇回头,躲过弓箭。爬驮之人却突然坐起,对着江纵横便是三支飞镖。一只对着面门,一只对着咽喉,一只对着胸口。少年人仰面卧鞍,将将躲过,刚一起身,却见又是一道寒光来袭,再躲不过,只觉心口剧痛。
“少东家!”家人大喊一声。
白衣殷红,眼神涣散,那少年人再支撑不住,跌落马下。
大同府德和楼,戏台上,锣鼓喧天,姹子嫣唱了完本的《长亭送别》:“落日山横翠,知他今宵宿在那里?在梦也难寻觅。”
太原府外,秋凉如水,夜色如墨,血月初升,星辰暗淡。
白衣人一双血瞳,缓缓合上。
公元2018春,戊戌年初,农历正月将过。
北京,东二环海洋国际公寓,富丽堂皇的二十二层顶层主卧,厚暖柔软的大床上,一个年轻女人睡梦中突然拥被而起,满身冷汗,胸口一阵剧痛。
窗外,不见血月,却是莹白的雪花飞起。
哪来的翡翠?哪里来得白马?哪来的冷箭?哪里来得戏台?
江阡陌仰面躺下,喘息不止。
不过,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