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郡城失守

清明夜雨纷纷,过路行人断魂,郡安城内山雾弥漫,一片森冷,街道上只剩纸钱燃尽后点点火星随风摇曳,清寂的如同一座空城,就连素日未曾缺席的打更人今日都止了声。

一阵阴风扫过,似是有什么不明物裹挟着极速掠过城池,随即而来的是城头一阵烟雾,城头失火,却无人察觉,大火蔓延至郡安城内每一户府邸,整座城池如同绽放在黑夜的绚烂烟火一般,火舌肆虐,攀延,吞噬了这座城池历朝历代久经风霜的雄伟建筑和辉煌遗迹。

“郡安失火,荡尽魔妖瘴气,乃江山社稷之福,百姓安宁之本......”

那一夜的真相无人知晓,历史的篇章被匆匆揭过,只在后世的竹简上留下这寥寥几句。

纵火者究竟是人是鬼,无从考究,百姓安居乐业,掌权者乐见其成,举国上下,无一不拍手称赞,那座城池的诡谲终于被一场大火燃烧殆尽,再也不会成为一把悬而未决的横在人们心头的利刃。

风云流转间,灰烬散去的郡安,在风雨飘摇中荒废多年,终于迎来了新的朝气......

“阿姊,快来这边~”清脆的女声传来,少女回眸,罗裙翩跹,在光影交错的廊下奔跃而来,阳光为她踱上一层金色面纱,如同披着金光而来的圣宠一般夺目耀眼,呂如意满脸温柔注视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嗔怪道:“慢点,当心摔着了,阿娘可饶不了我。”“阿娘才不会呢,阿娘说只要阿姊你嫁个好人家,她怎么样都愿意。”说到此处,如意渐渐噤了声,她们吕家向来不缺金银财宝,父亲从商,母亲从医,家中子女都是在蜜罐里养大的,待到及笄之年,能够门当户对的商贾人家大多偏向宦官子女,况且朝廷重农抑商,商人和富农地位相差无几,如意的阿娘甚至提出让她嫁给城中李家屠户,如意光是听着就遍体身寒,果断否决了。

呂如意是家中嫡女,有个小三岁的庶妹名叫如心,姊妹两人并称郡安双绝,只因容貌姣好,绝代芳华的姿色,哪怕京城贵女也得逊色几分,又因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在元宵诗词大会一战成名,成了郡安城大街小巷,无人不晓的名户,饶是郡安谁人不夸一句,城中吕家好儿郎,生出一对金凤凰。就是这么一首半句词,在多年后,一位进京赶考路过的书生补上下阙:但惜旧时好颜色,不见金翎重风光。

正当如意和幼妹在廊上打趣之时,天空突然落起了丝丝小雨,街上的小贩都匆匆收摊归家,只有两姐妹恣意在廊街奔跑打闹,少女婀娜的身姿在雨中追赶,真是应了话本里那句著名的翦翦舞随腰,纤细曼妙,风姿绰约,真是好一派烂漫春光。不远处的阁楼上,这一幕恰好被楼中行及此处的茶客映入眼帘,不觉勾起嘴角,欣赏着姐妹二人的嬉闹,心情都轻快了几分。

“小二,再来壶茶!”“好嘞,客官~”男子不禁轻笑出声,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清甜了似的。

茶过半盏后,来人一声令下,阁楼便清场只剩这一桌,落座后,拿出一幅地标卷轴,递向此人道:“这是我搜寻全城得来的,你要找的东西大概就是这片区域了,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说话者一身红衣,眉眼间尽显妩媚之态,颇有些红尘之气,此人正是醉红楼出名的头号花魁:沉烟。男子轻抚女人纤手,如同爱抚一件珍爱的宝物一般,引得女人一阵颤栗。“你想要什么呢,小烟儿?”沉烟赶忙撇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正声道:“五百两,一分不得少。”男子嗤笑一声:“可以。”说着,甩出一张银票,话音刚落,便如一阵风一样闪身跃入雨幕。

沉烟站立良久,凝望着远去的踪影,叹了口气,未曾说出口的话如鲠在喉,默了默,拿上银钱转身离去。终究,不是良人。

刚从坊间打闹回府的吕家姐妹,娇笑着扑向娘亲的怀抱,又是引得一阵责怪,待到换了湿透半身的外衣后,姐妹俩跑到母亲的药铺后院烤火,一边调笑着说着悄悄话,好生温馨的一幅场面,好似雨帘都配合这一幅场景滴滴答答,奏乐个不停。

此时的二人,并不知道梁上正守着一位不速之客,只言片语间,又闪身离去,连府中暗卫也不曾察觉,夜幕降临之时,雨声渐慢,只剩屋檐上积攒的雨水在匀速滴落,一家人正其乐融融的用膳,整座府衙弥漫上一层昏黄色的暖光,餐碗的碰撞声和轻笑的人声向远山飘去,飘向云层深处......

“阁主,属下找到了您要找的羊皮卷轴。”男子半膝跪地,双手呈上卷轴,一脸讳莫如深,在一阵细若蚊蚋的交谈之后,男子默默隐身退去,转身之际,脑海中隐约想到了一个妙计,扬了扬唇角,隐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