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让子让到虚脱

让子棋不用猜先，年轻棋客先按让二子的规矩，把两颗黑子放在对角星位，然后请陈义执白先行。

陈义按照绝艺的指点，前两手先下星位守角，再用“点三三”、“二五侵分”等手法连续掏对方的空。

行棋不到五十手，便将让二子的劣势追平。接着，又一路穷追猛打，在第一百手将优势扩大到五十目。

年轻棋客眼见劣势实在太大，毫无获胜希望，便在中盘痛快认输。

第二个挑战者接着上阵，要求让三子，即在三个角部星位摆上黑子，只留一个空白的右下角给白棋。

陈义硬着头皮应战，在第一百五十多手取得巨大优势，将对方逼得中盘认输。

就这样，他连将六员大将斩于马下，发现下让子棋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一旦对手落后，便不好意思下到收官结束——反正不算子彩，就不继续丢人了。

相比下到终局，中盘获胜能节约很多时间，不到两个时辰，便赢了六百文。算起来，竟然比正经对弈还要快一些。

坏处是每次开局胜率都非常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根据绝艺的判断，让二子开局的初始胜率为7%，让三子为1%，让四子则仅剩0.1%。

陈义每局都吓得胆战心惊，生怕下到中盘还追不回目差，收官时被自己搞输。还好绝艺对战普通棋手是绝对碾压，这才一路赢了过来。

随着让子六连胜的辉煌战绩传开，棋桌边上的观战者越来越多。

几乎整个棋馆的棋客都放下对局，看看这个十二三岁的小毛孩是否能一直赢下去，到底让到多少子才会输。

陈义则越来越慌，因为让到四子时，绝艺已经很难在中盘取得较大目差。如果不是第六个棋客脸皮薄，在第一百八十手投子认负，他后面非输棋不可。

再这样让下去，第七个挑战者上阵时，就得让五子。如此一来，对手未开局便占了四个角，天元还有一颗黑子，极具压迫感。

在让五子的情况下，绝艺给白棋算出的初始胜率仅剩0.001%，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陈星经过一夜学习，已懂得简单判断局面，看得出来，让五子已经很勉强。

她小声问道：“哥，让这么多，还能行吗？”

“试试看吧……”

陈义心里虚得不行，只是时间还剩半天，只能硬着头皮收拾棋盘，等待下一个挑战者。

这时，一个手执纸伞、头戴纶巾的年轻读书人在棋盘对面坐下。

“大哥，盘彩一百文，不算子彩……”

年轻读书人道：“小兄弟，我叫吴大有，经西湖道场品评，棋份六品上等。如果让五子你还能赢我，棋份没有三品，也有四品了。我若输了，便奉上纹银一两。就当幸遇明师，下了一盘指点棋。”

陈义听到一两盘彩，吓了一大跳，连忙道：“这么多！我们兄妹俩最近……手头紧，输不起一两银子。”

“无妨。”

吴大有摆摆手，接着又道：“你输了，照例一百文便是。你年纪这么小，哪有让五子，还照付盘彩的道理。”

陈义脸上有些发烫，对面这么光明磊落，自己用绝艺作弊赢棋，倒显得有些卑鄙了。

不过事关亲妹妹的终身，他不得不接下这一局。

“既然如此……我们兄妹先行谢过。”

吴大有肃然道：“没什么可谢的，四品棋士下一盘指点棋，行情便是一两银子。你若能赢，这钱拿得心安理得。”

说着，他在四个星位和天元各摆下一颗黑子，用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六品上，这是个高手。先用定式，不用AI……”

陈义心里这样念着，眼睛几乎不看棋盘，拿出一颗白子落在了“点三三”的位置上。然后在十几手后，继续点三三。

这是他经过一夜训练，想出来的“大招”。即使用行棋简单，变化很少的点三三定式，靠自己撑过序盘阶段。

四个角，四个点三三定式，大约能走40-50手，只要不在中盘遇到需要反复争夺的劫争，绝艺便能撑到官子结束。

这是陈义能想到的，最稳妥的赢棋办法，正好用来应付六品棋士。

和张老板一样，一见到点三三，吴大有便皱紧了眉头，似乎对一两银子换来的无赖下法十分不满。

“开局便用两个点三三掏角，这是什么下法。他……真的有四品的实力吗？”

而此时，两个不速之客也出现人群中间。

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是高老四；矮的年纪很轻，约莫十四五岁，是个束发少年。

束发少年看到连续两个点三三，脸上不禁露出鄙夷之色，对高老四轻声问道：“就是他把你下赢了？真是丢人。”

“他中盘很厉害，擅长治孤，我……”

“擅长治孤？看看再说。”

陈义埋头下棋，再接再厉，一连点了四个三三。

观棋者在一天之前，曾见识过陈义的招法。当时陈义以连续两个点三三掏角，令对局的张老板大为恼怒。

在那一局中，陈义以中盘获胜证明自己的实力。然而，开局四个点三三，实在是太离谱了，所有人都觉得无法接受。

翻遍世间所有棋谱，没见过这样的下法，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任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黑棋四面高墙一立，外加天元还有一颗黑子，形势已是大优特优。白棋除非能在中腹硬生生活出一条巨龙，没有其他获胜的方法。

吴大有耐着性子应对到第49手，心中的失望已无以复加——莫说三品、四品的高阶棋士，就算是八品、九品的初学者，也下不出这么臭的棋。

如果陈义不是在前面六局赢得很轻松，不像胡乱下棋的新手，他肯定掀桌而起，拂袖而去。

现在吴大有只想知道，白棋到底有什么手段，可以在这种大劣势下翻盘。

陈义则闭上了眼睛，感到无比庆幸。

对他而言，把四个定式下完就是伟大胜利。就算把白棋搞到胜率仅有1.7%，目差高达34目半，也远比自己收大官子好。

剩下的时间，轮到绝艺上场了。

他用颤抖的手拿起一颗白子，放到了“打入”的位置。

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因为整个棋盘上，白棋除了打入中腹，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