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而复生

雪熊狂奔在树林之间，背上的艾德温紧抓着自己临时用布料和树枝制成的“鞍鞯”。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主意。

虽然雪熊的后背足够敦实温暖，但这并不能避免林子里的荆棘和树枝划伤艾德温的腿和脸。

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要么遍体鳞伤，要么变成冰棍。

太阳低垂在西边的天际，散发的光芒连晨时的五分之一都没有。

气温也在迅速下降，厚实的羊绒内搭和鹿皮大衣已经无法抵御寒冷。

沿着乳河的河道继续向北了一段，当零星的火光出现在不远处的河道交界处时。

艾德温明白，他终于到了！

前面，就是白沙村。

虽然身体因寒冷颤抖不止，但他还是驱使雪熊放慢了脚步，他可不想还没回到村子就被人发现。

雪熊毕竟还是太扎眼了，艾德温只好把它留在离村子南边的松树林里。

而且松树林里通常有不少的松鼠，正好让雪熊自己解决一下饿肚子的问题。

安置好雪熊后，艾德温慢慢向村子走去。

村子不大，只有百十号人。

其中绝大多数还是老弱妇孺，能持刀作战的勇士也不过十几人。

但相较于北边的鬼脸林和山间塞，这里的人还算多了。

艾德温的房子在村子边上，那是一栋由木头、泥土和茅草砌成的小屋。

它虽然远不如南边领主老爷的城堡温暖，但避避寒还是足够了。

轻轻地推门进去，艾德温立刻紧皱眉头。

黑暗中，屋里一片狼藉，还有一种烈酒混着呕吐物的味道……

等等！

艾德温扫视到屋子的土床时，一个蜷缩的人影让他顿时吃了一惊。

有人？

艾德温也不敢点火，只好悄摸地掏出剥皮刀，缓缓靠近。

醉汉开始打起呼噜，艾德温大步上前，一下就扼住了醉汉的脖子，右手的剥皮刀也随着左手的动作跟进。

“谁？”艾德温警惕地问道，但没曾想，醉汉压根没醒。

啪啪两个响亮的巴掌后，醉汉猛得挣扎起来。

直到剥皮刀再次抵住他的脖子，他才安静下来。

“混蛋，狗娘养的杂种！”醉汉不知为何就咒骂起来。

一听到他的声音，艾德温的脑袋瞬间动了起来，记忆搜寻着这个熟悉声音的主人。

“来啊！把我也杀了，狗娘养的博蒙！”

很快，艾德温就想起了这个人的名字。

“乔曼？”

“松鼠厨师”乔曼，他的外号来源于他那拿手的烤松鼠与萝卜炖松鼠。

他是艾德温·罗斯坦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在白沙村中他唯一最信任的人。

闻声，醉汉瞬间僵住了，许久，才操着颤声说道：

“……艾…艾德温？”

“如果你愿意的话，”艾德温松开乔曼，开始试图在土床前点燃篝火。

“也可以当做是艾德温的鬼魂来索命了。”

“天杀的，你没死！”

醉汉乔曼从床上坐起，来到篝火旁不停地打量他面前这个黑发棕眼的男人。

“博蒙还活着，我怎么能死。”艾德温不敢把火升得太旺，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

“谈点正事，”艾德温直入主题，“现在还有多少人愿意站在我这边？”

乔曼依旧沉浸在好友死而复生的震惊中，好长时间才缓过来，“最多五个，不，可能是六个。”

“博蒙呢？”

“十三个，还是十五个？瓦尔和瓦斯两兄弟一直没表态，我不确定他们会站在哪边。”

“好，八个对十三个，还有胜算。”

“不，”乔曼摇了摇头，面露苦色，“我的意思是算上你和我，顶多六个。”

艾德温因处境的艰难诧异了片刻，随后道，：“除了我们都有谁？”

“詹德尔、穆顿、小斯迪，对，‘冰发’莱迪斯莱娜也可能站在我们这边，上次——”

“——那个矛妇？”

“对。”

一个独眼，一个跛子，一个小孩和一个女人，艾德温把烤着火的手收回，搓了两下。

乔曼对于这一幕很明白，他知道艾德温紧张下就爱搓手，这几乎是他改不掉的习惯。

说来也对，就这点人，他们压根没有任何胜算。

酒彻底醒了，乔曼的脑袋愈发清醒。

他知道自己等待的就是艾德温的一句——

“我们离开这儿吧，离开开白沙村。

去北边的瑟恩，去东边的斯托德之角，随便去哪儿，总之我们得离开这儿。

等我们东山再起，再回来弄死博蒙这个狗娘养的。”

但乔曼怎么也没想到，他等来的却是艾德温的一句：

“好，明天傍晚，让他们带好自己的武器准时去村子南边的松树林。

小迪斯就算了，他还太过年轻。

另外，把瓦尔和瓦斯两兄弟也叫上吧，我相信他们会站在对的一边。”

乔曼震惊住了，他不敢相信艾德温的决定。

要放以前，这种没有胜算的事艾德温根本不会去做的。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毫无理智？

“我也没打算让小迪斯参与，但这种事就不要叫上瓦尔和瓦斯了吧？

或者让我去试探一下他们的口风，再做打算也不迟。”

“不，”艾德温走到窗边，遥望着苍穹月色。

太阳带着白云退场，幕布一般的黑夜再次笼罩。

舞台已经搭建完毕，该演员上场了。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乔曼，按我说的做。”

“我想…是的，我会去的。”

“不，”艾德温离开火边，走到自己的屋子西北角，从那儿拖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木箱子。

“现在就去，时间不等人。”

乔曼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艾德温的动作。

艾德温放平长条木箱，拂去木箱上堆积的灰尘，“吱嘎”一声后，打开了木箱。

木箱中是一把鱼梁木长弓，一柄单手剑，以及一件画着展翅蝙蝠标记的煮沸皮革甲。

鱼梁木长弓依旧有弹性，单手剑也还算锋利，虽然有些生锈，但磨一磨还是能用的。

只有皮革甲不算好了，遍布的霉菌几乎就要把蝙蝠“吃掉”，估计要狠狠刷上一遍，才能穿戴。

希望霉菌没有破坏皮革甲的防御性吧。

看着艾德温做完这一切，乔曼也明白了他的决定不容更改。

于是他也不再逗留，转身离开了艾德温的屋子。

艾德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乔曼离开时的背影，随后继续擦拭起皮革甲上的霉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