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个荣誉（一）

李璐觉得，虽然有点牵强，但他们说不定是有缘分的。这所学校的学生人数超过了五千人，只是高三就超过了一千五百人。能在这一千五百人当中遇见他，这就是缘分，虽说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他叫什么，而他也明显不知道她的存在。

李璐望着放在桌上手机屏幕里的那张照片，翻开素描本。素描一直是她的短板，特别是画人，但那种从自己笔下画出来的他，跟屏幕里的他，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李璐轻轻吐了一口气，开始画了起来。

夜深人静，除了偶尔发出的一两声汽车鸣笛的声音，就只能听见铅笔与白纸摩擦的沙沙声。整个世界都随着李璐的心一起沉寂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凝聚成了画纸上的一笔一划。

因为要返校，一大早李璐就被妈妈从床上拉了起来。李璐谨小慎微的性格毫无质疑是被她母亲影响而形成的，从作业到生活用品，事无巨细地再三检查，即使她已经小学毕业很多年，她妈妈依旧没有改掉这个习惯。对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讲，这样强迫症一般的关心实在让人心浮气躁，加上昨晚因为沉迷画画到深夜，李璐本就严重睡眠不足，还被妈妈里里外外唠叨了一上午，实在是头疼的厉害。爸爸倒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看母女俩折腾，李璐瘫坐在沙发上不想动，对妈妈的话充耳不闻，抱着电视机遥控器左点右点，昏昏欲睡。

吃过午饭，李璐就急不可耐地离家回学校了。被公交有规律的摇摆弄得昏昏欲睡，李璐靠在车窗上，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等她一个激灵醒来的时候，公交车已经过站，李璐赶紧醒醒神，拿好东西准备下车。

好在他们学校有两个站。

走到校门口，李璐才发现她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走了这条线路。高三的国庆假期只有高一高二的一半，这个时间点自然在上课。一进老校门就是高三的教学楼，教学楼左侧贴着红榜，上面按照这次月考的排名密密麻麻地写着各色各样的名字。李璐快速地瞄了一眼，没有跟她重名的。那个人的名字会在这张红榜的哪个位置呢？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在不在这张红榜上。红榜上只有三百名学生的名字，理科两百人，文科一百人，也是冲刺985名校的主力军，李璐当然希望他也在上面，成绩好又长得帅的人，当然自带光环。

李璐发现她又开始走神，如果旁边有人，肯定能发现现在的她看起来痴痴呆呆的。她加紧脚步穿过安静的高三教学楼，回头望了一眼整整齐齐排列的窗户，里面人头攒动，不知道他会是其中的哪一个。

虽说补了两个小时的觉，上晚自习的时候依然没有精神。第一节晚自习全校班主任开会，大家都很轻松，但一想到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明天他们年级也即将要在教学楼侧面张贴红榜，学习成绩越好的人就越不轻松。虽说教育部已经明令禁止给学生排名，但其实也只是字面禁止，并没人真的监管。所以能不能上红榜，对于学习成绩好的人来说非常重要。三百个名额，除去火箭班，普通班能挤进去的大约只有八十人，而全年级三十个班级，二十六个普通班，平均每个班只有三个人能冲进去。

李璐倒是从未想过能上，如果她的成绩能有这么好，她也有进入火箭班的潜质才对。王语冰也没想过，她的想法跟李璐一致，而且能考进前五百对她来说就足够了，能上一本线她就满足了。只有杜月娇一个人磨刀霍霍，瞄准了这能上红榜的三百个名额，哪怕是第三百个人她也不嫌弃。李璐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杜月娇有些焦虑地转笔，不仅是月考成绩，还有优秀班集体的评选结果，这两样弄得她一晚上心痒痒，恨不得班主任立刻散会。

除了昏昏欲睡的李璐，心理素质强大的王语冰，徐浩源也一点看不出来紧张。徐浩源的中考成绩排在班里的第五位，高于她们三个，也是进红榜的有力争夺者。杜月娇看着这三个人越是云淡风轻，她就越焦虑，把笔转的虎虎生风，笔帽都差点飞出去。除了认清自己没有想太多的人对进榜这事云淡风轻，剩下的就是真正有信心能挤进去的。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杜月娇终于找到能消耗她那无处安放的过剩的精神的办法，四处骚扰周边的同学。班长作为一个班的领导核心，带头搞焦虑，这就像是买了一张彩票，明知道不会中，但还是抱有那么一丝丝幻想能中大奖是一个道理。除非火箭班的人发挥失常，不然进入红榜的名额，大概率还是只有那么多。

“淡定，淡定。”学委谢林琳转过身来安慰杜月娇，“成绩它就在那，不跑不变，你着急也没用。”

杜月娇急不可耐：“最讨厌你们这种淡定的，稍微也有一点参与感好吗！特别是你！”

李璐没想到战火这么快就烧到了她那里，有些慢半拍：“我没想过能进。”

坐在另外一竖列的王语冰也耸耸肩：“庸人自扰矣。”

谢林琳一摊手：“看，大家都这么淡定，所以你在担心什么呢？”

杜月娇并没有泄气，而是更加焦躁地跑去走廊趴在栏杆上伸长了脖子，想在黑暗中看到老师散会的场景。暂且不说新校区距离老校区隔了大半个学校那么远，就算是她眼力好，他们高一的教学楼是最后面那一栋，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到。

李璐无奈地看着杜月娇在走廊上焦急地跺脚，实在是没想明白，就一个月考成绩，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第二节晚自习上了一半，听到楼下有嘈杂声，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的人闲扯几句。杜月娇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该来的总算来了。

“羊油”一进教室，班里立马换上了一种沉重的学习氛围。说不紧张那也只是伪装，毕竟是进入高中以后的第一次月考，虽然不能决定什么，但这也是检测上了高中之后的学习成果。在这所卧虎藏龙的学校，来自全市的高材生拼命考进来的这所高中，甚至还有不远千里从外地来求学的学生，这是第一次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考试，也是第一次直截了当地面对分数所展现出的优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