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蚀刻之瞳

在手指即将扣动扳机时，埃德看见了少年左瞳闪烁的黑色泣星。

下一刻，少年嘴角轻笑，手指也如刻钟的指针随之轻缓摆动一度。

异变发生了。

埃德握着燧发枪的手掌骤然扭曲，仿佛被无形之物重击，指骨一根根扭曲。

啪嗒——

枪掉落在地，再多的准备都被这神秘的力量打乱，埃德面色透露惊恐，他竟然没有丝毫觉察。

骨骼、血肉的扭曲让他面色痛苦，额头见汗，抬起头望向少年，沙哑着：“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

“嘘～不要怕，只是让老爷爷你的刻度去到我觉得安心的地方。”

瑟纳食指放在唇边，打断有很多疑问的埃德。他声音有些疲倦，左瞳的光芒缓缓暗淡，但却紧紧注视着埃德身侧虚空中漂浮的血肉刻钟，“那么一大把年纪，就不要学年轻人热血上头抨击罪恶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真的会死人哦。”

这次是陈述句。

说罢，瑟纳再次摆动手指。

噗——

粘稠的鲜血从埃德口中涌出，他瞪着眼，捂着绞痛的心房，片刻后，整个人直挺挺倒下，没了气息。

“哈、哈～～”瑟纳轻喘，左眼黑星逐渐隐去，酸涩刺痛感随之传入脑海，看着尸体旁缓缓隐入虚空血肉刻钟，多了些明悟：“猩红的血肉刻钟，影响血肉之躯，捏爆一颗心脏耗费的精力却要比扭曲手掌多十倍不止，是因为心脏更重要吗……”

“还是太弱了，一天之内动用三次，杀死两个普通人就用尽了我的全部精力……嘶～呼吸感觉都费劲。”

瑟纳摇摇头，拖着疲惫的身躯，拿起地上的燧发枪，打量着。

和前世所见的模型有些差异，仅能装载一颗子弹，但火药却不需临时装填，格外省事。

顺便说一句，德廉芬在高庭管理下是明令禁枪的，可这个老爷爷却能搞到一把燧发枪，一定是私下和那些黑帮有接触吧……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它现在是自己的。

意外的收获呢。

哪怕是婴儿，只要拥有扣动扳机的能力，一颗子弹也能轻易杀死一个健壮的成年人。

铳械，真是人类最有效率的发明。

瑟纳想着，便将燧发枪放入怀中收好，而后借着提灯的光在尸体上摸索，很快又找出几块银缺，一把铜薪。

这些钱，说来少，骰子牌桌上走不过一局，但实际上，却足够满足普通人月余的温饱。

支撑多久，取决于如何使用。

没有细数，将钱悉数收入怀中，瑟纳有些吃力的把埃德的尸体抛入娜塞河。

噗通一声后，河流依旧激荡，仿佛雀跃今晚的收获，亦或者无声愤慨着以激流斥责。

但不重要。

少年一晚连杀两人，现在怀里揣着燧发枪，一笔横财，举着提灯，脚步轻快的走在黑夜中。

一栋栋房屋里，灯光点点，夜还长，但只要呆在黑夜里，就会看见黎明。

瑟纳所期望的黎明，便是自己站在阳光下，其余所有人都匍匐着跪拜自己。

少年眼里有着纯粹的憧憬，眼神炽烈渴望。

那一天自己一定会很快乐。虽然一定会有许多人反对，一定会有许多人愤怒，但只要拥有足够的力量，大家便会和蔼可亲，争抢着跪在自己脚下。

第一个目标，便是彻底掌控左眼的能力。

对了，还没为它取个名字。

叫什么好呢？

就叫蚀刻之瞳吧。

看见万物的刻钟，凭自身意志侵蚀刻钟，影响现实，这便是目前所掌控的力量。

……

天亮了。

“那个老家伙今天没有出现在街上？真奇怪…难道是换地方抛尸了，明明他采购武器付钱时还挺爽快的……”

听着同伴疑惑的话，男人弹了弹香烟，烟灰滑落，不在意道：“想多了，那个老家伙可是难缠的角色，那么多人想对付他，却一次也没得逞，总是被提前察觉，轻易逃掉——据说是拥有可以嗅到危险的鼻子，才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不知道真假。”同伴耸耸肩，坐在花坛边，看着新业街上人来人往，道：“不过说来好笑，这家伙自诩正义，扬言一切为了秩序，却因为连环杀人而被高庭通缉，脑子多半不正常。”

“加入高庭可就不能随便杀人了，那个不正常的老家伙当然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才不会接受，呵～嘴上说是打击罪犯，实际上，这些只不过是为满足自己杀人欲望披上一层高尚而自我感动的外衣，冠冕堂皇的借口就是这样了……”

男人表达完自己的看法后深吸一口，在橘红光中，香烟燃尽，而后扔掉烟蒂，用脚踩灭星火。

仔细看，脚旁已经积攒了不少烟蒂，这说明他们待在这里的时间不短。

同伴掏出怀表，呢喃：“灰嘴让我们在这里盯着，可这么久了那个女人也没有出现，会不会她根本没有进入新业街？”

“不，灰嘴给的情报没错，她已经来了。”

男人紧紧盯着街口进入的女人，她身材妖娆，一头金棕色卷发，斜斜戴着一顶纯白小巧礼帽。

女人停在一个街头画画的少年身前，少年右手画笔，左手调色盘，身前的画布上勾勒着颜色。

女人红唇轻启，似乎在说些什么，少年面色微变，执笔的手指有些颤抖。

“凯比，怎么办？”

同伴站起来。

——

昨夜已经过去，瑟纳购买了颜料，带着装满绘画工具的木箱，走上新业街，开始作画。

身后用画布支了个招牌，70铜薪一幅，内容不限。

一个上午，仅卖出一幅。

但瑟纳却乐此不疲，他的目的不仅仅是赚钱，更多的是熟悉这个世界。

而熟悉这个世界的最好办法就是，接纳它，融入它，成为一部分。

他现在是孤儿，隐去神秘与超凡的眼瞳，最迫切的需求便是温饱和适宜温馨的家庭。

为了温饱，孤儿要做的事很多……

这一步，瑟纳做得很好，他勤奋自力更生，不用乞讨卖可怜博取同情便能获得钱币。

至于被好心人收养，实际上，半个上午，他就凭借出色的外貌优势，以及展现出来的高超绘画能力，被许多人盯上。

他们不经意和瑟纳对话，刺探背景。

瑟纳如实回答，甚至添油加醋，表现出自己毫无背景，很好欺负，容易得手的弱小模样。

没错，这些家伙恶意满满，从一开始就不是发善心想收养瑟纳，而是准备榨干这个孤儿的价值。

如果没猜错，等到自己离开，绝对会被人尾随。

这个世界可没有监控……

新业街也有骰子牌桌，这里的居住民，十个里面，九个赌徒，剩下那个则是输红眼的赌徒。

能搞钱的伙计，他们不会错过。

瑟纳隐晦的扫了一眼人群，发现几个不太正常的家伙，但却不在意，右手画笔沾了沾调色盘的颜料，继续着作画。

人其实都是这样，如果停止伤害别人，就很难好好活着。

只有攻击力够强，可以轻易伤害很多人，才能舒服的活着。

瑟纳不觉得自己特殊，当他走上街头，毫不掩饰，故意示弱。

这一切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鱼饵，血腥味引来捕食者，他自然是做好伤害所有人，满足自己的准备了。

他成为别人眼中的食物，但别人却不知道，他们也成为瑟纳眼中的食物。

一切如期举行，在瑟纳的设想中，自己今天最多小赚一笔，可当一个艳丽的女人走到他画布前时，他忽然觉察到，更多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女人开口了，美丽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慌张：“小弟弟，帮帮我，姐姐正在被坏人追杀，你帮我把这个纸条交给玫瑰大道33号牌厅的门卫，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