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杀死法柯特

“人在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他的一生…嗝——但至少你,法柯德•赫洛斯,注定伟大!你绝对会成为大画家!”

法柯特手里提着一瓶酒,醉醺醺的走在德廉芬新业街大道,很快来到自己租下的小屋子前。

铁门上贴着催租之类的留言条,他却视而不见。

交租是不可能交了…除非明天在骰子牌桌上把钱赢回来。

要是有人愿意出一枚金满买走他的画,他说不定会考虑搬走,住进更适合未来伟大画家的大房子。

至于索格蕾,要是这个老女人真敢来讨租,他就用缝在袖口的刀片割开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他也不想杀人……但人至少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吧?脏污的天桥下可没法容纳他高贵的画家之魂。

“咕噜咕噜……”

举起酒瓶大灌一口,法柯特浑身舒坦。

他喜欢喝酒,哪怕赌博总是输光,但至少会留下三枚铜薪买一瓶最劣质的黑麦酒。

嗯,只有萨巴莱塔家的黑麦酒才这么便宜……酒,很重要。

画家没有酒,作画就没有颜料,就像泥瓦匠失去瓦刀,雕刻师失去凿子,神明失去信徒。

对了,他还讨厌有人质疑他,一群庸俗的人,怎么能理解他的伟大?迟早有一天,他的名声会伴随征服那些上流社会精英的画作远扬!

咔嚓——

钥匙打开锁好的房门。

法柯特看见一小节烛火在桌前跳动。

“爸,您回来了。”

桌旁,一个少年借着微弱的火光,正在用刮刀小心细致清理仅剩的颜料。

画布可以重复涂抹使用,可颜料却用一点少一点,用完了,再买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贫困的家境不容许少年铺张浪费。

法柯特走上前来。

只见,少年身前的画布上,已经完成了画作,那是穿透白雾的一轮猩红残月,妖冶中透露着荒凉。

虽然笔触稍显稚嫩,衔接有些粗糙,但无论是构图,还是对色彩的敏锐,恰到好处的大片色涂抹都让这副画作显得不凡。

啪——

毫不留情的耳光突然落在少年脸上。

少年头侧偏着,碎发下,白皙的脸庞迅速泛红,手中的刮刀也掉落在地。

瑟纳•赫洛斯,法柯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从街边捡回来的孩子,已经想不起来为什么要收养这个家伙。

明明他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要收留一个拖油瓶,真是很难搞懂自己当时脑子里的想法。

也因此,反正不是自己真正的孩子,他下手从不收力,此刻的声音也冷得吓人,透露着暴虐:“谁允许你画画的?”

“爸,我认为它可以卖出一个不错的价格……”

少年平静的抬起头,侧脸伤口在此刻渗出血来,凌乱碎发下,是清澈的眼眸。

秀气白皙的脸,精致的五官,有些雌雄莫辨。

“那是老子的颜料!老子的画布!老子的笔刷!老子的调色盘!谁允许你动了?!”

法柯特醉醺醺的,怒气冲冲,大吼起来。

“我画画比爸爸画得更好吧,爸爸的画根本没人买账。”

瑟纳擦了擦脸上火辣辣的伤口,依旧心平气和的交谈着,为自己争取着:“我能一幅画卖八十铜薪,我赚到多的钱也可以供您去骰子牌桌玩乐,喝酒也可以,这样不好吗?请别再把我关在家里了。”

“啐——”

法柯特一口唾沫啐在画布上,这污秽之物在画布上极为显眼,他醉醺醺的:“少开玩笑了!我的画那群庸俗的傻子根本没资格欣赏,只有高庭的大人物,才懂得我的价值——你以为你画得很好吗?不过是一坨狗屎!狗屎!!

怎么?那些傻子为你叫好,你很得意是吗?”

“没有,爸爸,我知道,和您比起来,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但是,这幅画已经用完了颜料,如果不卖出去,我们就没有钱了。”

瑟纳盯着画作上的唾沫,抿了抿唇,道:“索格蕾女士中午时敲门警告我,她说她已经联系了治安官,到时候,会对我们欠的租金进行追缴——爸,辱骂我并不能让铜薪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我们需要钱。”

谁知,这些话却反而触怒了身前的醉鬼,他一把扯过桌上的画作摔在地上,恶狠狠道:“我说了,你不许画画,我不准!”

嘭——

画框散架,画布被灰尘沾染,一身酒气的法柯特却不管这些,对着画布狠踩几脚后,竟然直接脱下裤子,释放尿意。

滋滋——

尿液倾注而下,落在画布上,溅得到处都是。

画作很快便被污染,颜料在尿液影响下,逐渐扭曲混浊,看不清原样,直至变得丑陋、恶心。

而瑟纳,至始至终,都没有阻止,没有愤怒,只是静静看着,仿若旁观者,抽离在外。

只有那被大力扇一巴掌后泛红破皮的侧脸,显示出他身处其中。

法柯特提着裤子,放尿发泄后酒意清醒了许多,他很快意识到治安官的确是自己不能硬抗的存在。

略微思考,便做出决定。

“我已经替你想到了赚钱的办法,再不会让你挨饿。”

瑟纳将法柯特丑陋的嘴脸尽收眼底,却依旧平静,没有难过,没有悲愤,没有委屈,只是有些失望。

作为穿越者,他本以为世界会对自己多一些善良与温暖,满足自己前世一些一直不曾拥有感情,但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抱有过多的幻想。

既然这样,自己也不必委屈自己,就做回恶人吧……

谩骂与威胁从耳边消弭,口齿间溅射出的唾沫在半空凝滞,不得寸进尺,法柯特扭曲暴虐的脸庞清晰着,恶意十足。

终于,少年的左瞳开始闪烁。

倏忽间,眼白上,瞳孔被取代,一大两小三颗黑色四角星并排显现,深邃如渊,宁静如湖,在微弱的烛火照映着。

可暖光下却不见一丝温度。

被这只异瞳注视着的法柯特,此刻与世界格格不入,身体开始剥离。

如同七天前,脑子里冒出要收留这个少年做自己儿子一样。

神秘与超凡,再次降临在了他身上。

一个接一个刻钟开始自虚空中挤出,如花朵开放,在法柯特身边密布。

刻钟大小不一,样式不一,颜色不一,摆动的速度也不同。

神秘而诡异,有序的钟声让人屏住呼吸。

唯一能看清刻钟的,只有瑟纳。

并且,每个刻钟在他眼里,都有自己的名字和能力。

猩红色由血肉构造的刻钟,一根根苍白骨骼构造的刻钟,鸦青色笼罩着灰雾的刻钟……

无数刻钟构成了这个名叫法柯特•赫洛斯的男人。

而只需要瑟纳轻轻拨动刻钟指针,就可以篡改刻度,篡改这个名为法柯特男人的个体。

所以,是时候了,他的恶意要得到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