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并州军在刘群的指示下,将邺城外石勒军的尸体于漳河南岸堆积,筑为京观。
由尸体堆积而成的小丘,一点一点变高,到日中之时,已有数尺之高,甚是壮观,也甚是骇人。
所幸当下是冬季,刘群也不必担心野外的石勒军军士尸体会腐败,发臭,以致疫病传播。
为了进一步震慑被俘的石勒军军士,刘群下令将俘虏的两千军,押至漳河旁,剥去甲胄,反剪着跪在京观不远处。
寒风之中,身着单衣的军士,一边经受着冷风的侵蚀,一边看着并州军将石勒军的尸首筑为京观,身心俱在经历煎熬。
体弱重伤者被冻得瑟瑟发抖,嘴角发颤,早已跪地痛哭,也有些顽固者大骂刘群残暴不仁,还未骂几句,就被并州军士毫不犹豫地结果了。
短短几息,就有数枚人头落地,血溅几尺。
直到此刻一干俘虏噤若寒蝉,失去了当初的神采,桀骜不驯的样子,被彻底摧毁。
对于石勒军俘虏的如今的状态,刘群满意地点了点头。
失败者就应当有失败者的模样,趾高气昂只会吃净苦头。
刘群不是什么仁慈的人,也不需要这些俘虏对自己感恩戴德,其只要并州的安稳。
这些俘虏日后是被送回并州,进行军屯或是服徭役,此时若不将其杀服,日后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动乱。
处置完石勒军俘虏,消失已久的段氏鲜卑终于赶到了邺城。
段匹磾率军赶到襄国时,见石勒主力并不在襄国,便迅速南下,本该能早数日赶到邺城。
可在半路,碰到了欲支援石勒的匈奴骑兵,两军在荒野短兵相接,迅速展开激战。
段氏鲜卑凭借人数和骑术上的优势,对五千匈奴骑兵形成压制,混战中,段匹磾大发神威,一箭射落匈奴骑将。
随后率着一干精锐冲垮了匈奴骑兵的军阵,匈奴骑兵大溃,被段氏鲜卑斩首千人,狼狈西逃。
因与匈奴人交战,耽搁数日,段氏鲜卑这才姗姗来迟。
不过幂幂之中自有天意,没有其挡住了匈奴人,并州军想必也胜不了石勒军。
见段匹磾风尘仆仆地赶来助战,刘群忙令人将其安顿,更是亲自接待了段匹磾等人。
席间,段匹磾向刘群举杯敬酒道:“恭贺刘安东剿灭羯贼,收复邺城!”
“安东少年英雄,东取冀州,南收三魏,为朝廷扫除石勒,实是大功一件!”
“吾在此敬刘安东一杯!”
段匹磾言罢,满饮杯中酒,刘群客气地回敬道:“段抚军所言,群愧不敢当,倒是段抚军,率军南下千里助战,讨石勒,据匈奴,这才是人杰所为!”
“群在此敬段抚军一杯!”
刘群与段匹磾一番客套后,段匹磾突然又提出了幽州的归属。
“如今石勒败亡,河北之敌已靖,北地安宁,刘安东该把整个幽州还与我段氏了吧!”
“这是自然,幽州本就是段氏之土,王司空被石勒所害,幽州无主,自当由辽西公领之!”
“吾两家此前已议定好,段抚军无需多言!”
刘群笑着回答道。
但段匹磾对刘群的回答显然不是很满意,语气加重道:“刘安东此言差矣,吾所言乃是整个幽州,而非只燕南三地!”
“拓拔氏手中的代、广宁、上谷亦当归我段氏!”
“刘安东应该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吧!”
段匹磾的质问,使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殷丰此时出来打圆场道:“代、广宁、上谷既是幽州之地,又在代人手中,段抚军何该向拓拔氏讨之,与我并州有何干系!”
“哼~!”
段匹磾不满地冷哼道:“刘安东如此言而无信,日后又如何取信于人,又如何让我等相信汝?!”
“刘并州于汉夷之间,恩信无双,刘安东今日之行事,怕是会让刘并州蒙羞!”
由于段匹磾与刘群先前订下,会帮段氏鲜卑从拓拔鲜卑手中取得幽州各郡的约定时,只有刘群和段匹磾两人,其余人一概不知。
故段匹磾讥讽刘群言而无信,已经让在场的并州文武有所不快,现在又扯到刘琨身上,刘希等将已经暗中抽剑。
段氏鲜卑这边,见并州人已是手握刀剑,也早早的抽出配刀,护在段匹磾身侧。
这时,刘群对刘希等人道:“吾与段抚军有要事相商,退下!”
“将军…”
“退下!”
刘希还想争辩,也只好与其他人悻悻而去。
段匹磾见刘群不想动武,也令身旁的部将离了屋内。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刘群和段匹磾两人,一如二人在蓟城时一般。
刘群再次强调说道:“幽州是段氏之土,吾绝不会抵赖不认!”
“段抚军欲全取幽州六郡之心,吾亦是能理解!”
“可代、广宁、上谷在拓拔氏手中,纵你我两家如何着急,幽州也不会从拓拔氏手中归入段氏!”
“此事需三家商谈,才可妥当处置!”
“若商谈不成,又当如何?!”段匹磾忍不住质问道。
“难道要等拓拔氏肯给,我段氏才能全取幽州吗?!”
刘群之前答应帮段氏取得幽州,其实是有些夸大其词。
拓拔氏与并州关系再好,怎么会凭其三言两语就会让出新占的幽州之土。
面对段匹磾的质问,刘群沉吟道:“如今河北新定,必不能再起兵戈,祸及百姓!”
“抚军欲全取幽州之愿,又不能不得偿!”
“如此,便这般吧…,若是届时拓拔氏不愿让出三郡,幽州所失三郡,便从冀州补!”
“待代人还了三郡,段氏再将冀州郡县还回来,抚军以为如何?”
刘群以退为进,一下子就让事情好商量起来。
展开河北舆图,刘群手指河间三郡道:“拓拔氏不归还幽州三郡,此三军便归入幽州!”
“河间、渤海、乐陵……”段匹磾轻声唤道。
显然若是能换到这三郡加上先前答应好的章武,段氏鲜卑便能得到冀州三分之一的土地,绝对是稳赚不亏。
冀州这三郡,无论从土地还是位置上来说,都是优于幽州的三郡。
段匹磾想了半响后,带着些许质疑的口吻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