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孙纬于幽州军中挑选善战军士二千,配以精锐甲胄与兵器。
虽只有两千人,倒也不是幽州军无人,从开战之初到今日,幽州军损失惨重,但还有近万人的兵力,而且王浚还不断将城中世家中有武力的家奴,护院通通编入守城军序列。
故挑选两千人对眼下的幽州军根本不成问题,但孙纬之所以只选两千精锐。
全因这次夜袭的目标,不是为了偷袭石勒军,而是为了破坏堤坝,断其水攻之计。
两千人足以完成任务,而一旦人数多起来,目标太大,很容易被石勒军察觉,以致事情败露。
孙纬将两千人召集起来后,对着众人说道:“想必诸君皆已风闻,贼军于易水蓄洪,欲水淹蓟城了吧!”
“贼军一旦决堤放水,则我蓟城及阖城百姓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蓟城,我等乡梓也,祖宗坟茔皆葬于此,岂能坐视贼军毁之!”
“今晚夜袭以破贼军,护我蓟城!”
孙纬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隐瞒此次夜袭的目的,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让夜袭的众人知晓。
让其明白自己个人的性命早已与蓟城存亡绑定在一起,断了其贪生怕死的念头。
军士们也不傻,明眼人早已看出石勒水淹蓟城,就没打算放蓟城百姓一命。
现在不奋力抗争,那便真的只能等死了。
随后军中几名孙纬的亲信跟着喊道:“破贼军,护蓟城!”
“破贼军,护蓟城~!”众人纷纷跟着喊了起来。
王浚虽无道,不得人心,但孙纬向来在幽州军中有威望,体恤士卒,为将士所敬重。
是故只要稍加引导一下,夜袭将士一呼百应,无人不从。
孙纬望着眼前的众人,承诺道:“诸君若是战死,汝父母妻子,吾养之!”
“纬若战死,吾老母便托付给诸君了!”
孙纬少年丧父,由母亲周氏一人操持家业,将其拉扯长大。
孙纬长大后,感念母亲的养育之恩,对母亲周氏至孝。
现在算是将母亲托付给众人,可见其决死之意。
当晚,两千军士在孙纬的指挥下,趁着夜深,偷偷从城内杀出。
是夜,月明星稀,在夜色的掩护下,孙纬军由城门秘密杀向蓟城西南侧的堤坝处。
可行至半路,便发生了难题。只见有斥候向孙纬禀报道:“都督,前方乃是羯人军营,有贼军在游荡警戒!”
“能不能不打草惊蛇,秘密绕过去?”
斥候摇头道:“不可,贼军营帐延绵十余里,四散斥候,我军若是绕行,必会被察觉!”
石勒和张宾不是没有想到,城内的幽州军会夜袭破坏堤坝。
毕竟困兽犹斗,何况坐拥万余大军的王浚。
于是在安营扎寨时,特意选在通往堤坝处的必经之路,又广布斥候,防备幽州军的夜袭。
见绕行不可,孙纬转头对亲信周定说道:“公泰,吾分汝精兵八百,奔袭易水之堤!”
“我与众将士拖住贼军,为尔争取时间,务必毁堤!”
石勒设营于此,孙纬军想全身而退地毁堤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只能是孙纬率军夜袭石勒军,吸引石勒军的注意力,为周定毁堤,创造机会。
周定领命后,孙纬当即分出精兵八百,交与周定。
而后孙纬领着剩下的千余人,偷偷潜入石勒军军营。
由于已是下半夜,负责把守的小校张平打着哈欠,对其他人牢骚道:“主公这几日,叫我等去大河边筑堤,可是累坏我了!”
“现在又要把守,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啊!”
石勒筑易水之堤,尽发广阳郡诸县劳役,可由于工程时间短,任务重。
筑堤的部分劳役便顺其自然地转架到军士们头上,烦重的劳役使军士们怨生载道。
负责把守的张平自然也不例外,对其不满。
一老卒对张平说道:“今时都算好的了,当年我随主公征江南,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等蓟城破了,里面的财宝、女人可都是我们的了,再忍耐几日便可!”
“哈,哈,哈~”
张平等人一听,不由地大笑起来,对于蓟城里的财宝美人,他们可是垂涎已久。
燕赵不仅多义士,还盛产美女,赵女多姿,燕女雍容,可是天下闻名。
张平一群人还在说笑时,孙纬已经偷偷地摸了过来,压低身躯,靠近张平等人后。
突然暴起,从身后,一刀割喉。转瞬间,张平等守城军士就应声倒地。
孙纬擦了擦,刀上的血迹,对属下吩咐道:“趁贼军不察,纵火焚烧各军帐,毁其辎重,切忌不可恋战!”
“诺!”
幽州军士们得令后,执火把,冲入石勒军军营,点燃军帐和粮草。
还在酣睡中的石勒军军士们,被浓烟呛醒,身无片甲的逃了出来。
但守候多时的幽州军,执兵刃斩杀之,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在混乱之中,石勒手提佩剑,将想刺杀他的幽州军,尽数屠戮。
而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张宾,关切地问道:“右侯,可有大碍?”
“谢明公关心,宾并无大碍!”
“燕人夜袭我军,焚我营帐,制造混乱,实是为图易水之堤!”
“请明公速派兵援之,莫让其坏了我军大计!”张宾建议道。
“子壮,子壮!”石勒连唤几声支雄。
只见支雄手执双刀,从火中走了过来。
“拜见明公,雄救驾来迟,望明公恕罪!”
石勒将支雄扶起来后说道:“子壮,汝速领本部士卒,救援河堤,若堤坝有失,拿你是问!”
“谨遵明公令!”
支雄带兵离开后,石勒从容指挥道:“诸君莫慌!”
“燕人不过是将死的困兽罢了,随吾杀敌,建功立业!”
“杀啊~!”
“随明公杀敌~!”
说着,连冋张宾在内的所有人,都提剑,跟在石勒身后,一路斩杀幽州军。
混乱过后的军营,只剩下双方交战的声音。
但孙纬军势单力孤,失去夜色的保护,根本不是强悍的石勒军对手。
迫于无奈,孙纬下令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