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窗帘拉得很死,一把紫色的风扇悠悠地摇头晃脑,电视刚好跳转到广告。
“诶,”她用食指关节轻轻蹭了蹭身旁小猫的脸颊,问,“猫真的有九条命吗?”
黑猫正闭眼打瞌睡,闻声连耳朵都不曾动一下,明显是一点也不想搭理她。
周祈轻声哼哼,瘦削修长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捏起它的脸:“问你话呢。”
黑猫稍稍动了动耳朵,好半晌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它缓慢地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周祈扭头望去时,先前的小猫俨然已变为一个少年。
少年盘腿坐在沙发上,头发乌黑松软,睡眼惺忪朦胧,嗓音也带着浓重的困意:“没有。”
“猫没有九条命。”他低声复述了一遍。
沉粥几不可闻地吁了口长气,长睫颤了颤,最终缓慢闭上,掩盖情绪。他脑袋微微一偏斜,枕着周祈的肩:“我睡会儿。”
少年人嗓音低哑又酥软,呼吸均匀温热,周祈只感觉有股电流顺着尾椎骨爬进身体,然后炸开一簇星星点点的火光。
她微侧过头,嘴唇刚好触碰到他的乌黑头发。她不以为意地又凑近了些轻嗅——她的洗发水香味。
“回房间睡。”她动了动肩膀,少年人的脑袋就此滑落。
沉粥闭着眼,没什么情绪地伸手在沙发上摸了摸,拿起遥控器对准电视,葱白的手指轻轻触及关机键。
“诶你这臭猫——”周祈不乐意了,趁他还没摁下之前连忙起身去抢,“睡觉就睡觉,关我电视干什么?”
就在她快要抢到的那半秒里,沉粥毫不留情地摁下了关机键。电视机荧屏瞬间变黑,就连客厅也都昏暗了不少。
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细微缝隙洒进客厅,沉粥扭头盯着光影中的浮尘,眼睛里总有种不易被察觉的淡淡悲伤。
他喉结轻轻划了下,轻声说:“陪我。”
周祈感觉有些好笑:“这么娇气?那你求我。”
“求你。”他轻轻攥住她的衣摆,低垂着眼望向她,几乎是有些祈求的意思,“陪我睡会儿。”
“你多大了,睡觉还要陪?”周祈话虽如此,但她关掉风扇后,还是拉起了他的手腕,带他进了房间,“你的作息怎么就是不能调过来呢?”
房间的窗帘没拉,光线刺眼,沉粥自然是睡不着的,他躺床上翻来覆去,最后随手摸了个枕头挡住脸。
他睡不惯枕头,周祈床上也只有一个枕头。她好脾气地越过他,起身去拉窗帘。
“睡吧。”她夺过他手中的枕头,颇为豪爽地躺在他身侧,“我权当睡个午觉。”
他翻了个身,与她面对面,身体自然弯曲,碎发遮住眉骨。
抹茶绿的床单被套衬得少年肤色极白,他眉目清隽,长睫浓密,微微向上卷起点弧度。鼻梁高挺精窄,薄唇颜色浅淡。
周祈动了歪心思,偷笑着把他额前的碎发撩开。
沉粥察觉到她的动作,眼皮动了动,睫毛尾部也连着微微一颤,却没睁开眼。
周祈又一次伸手,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脸上。光滑柔软,还有些凉。
好乖。
她没忍住,手掌少年的颈侧穿过,抚摸着他的脑袋。
她在他柔软的嘴唇上映下一个略微湿润的吻。沉粥闷哼了声,没挣扎,也没回应,耳根却偷偷红了。
周祈轻轻咬了他一口,抬眼观察他的神色。
沉粥没什么表情,他伸手轻轻抵在她眉间,拉开彼此距离。
“睡觉。”他手肘挡住大半张脸,嘴唇轻轻动了动,唇色明显变粉了不少。
“好,听你的。”周祈嗓音愉悦,尾音上扬,卷了点笑意。
沉粥转过身背对着她,悄悄用舌尖舔了舔嘴唇。他喉结滚了滚,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攥紧床单,手背青筋脉络明显,张力极强。
过了好一会儿,身旁传来少女均匀的呼吸声。沉粥松开床单,眼睛微微睁开一点缝隙,又迅速闭上。
陷入昏睡前,他又在心里复述了一遍:猫是没有九条命的。
对于任何物种而言,生命只都有一次。如果哪次你认为它在必死的情况下却出乎意外地没死,那只能说明,运气占了大部分,且“必死”也只是你的一己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