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黎功心中默念这句话,他忽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多少年了,他终于遇到一个能理解他心情的人啊。
那些巫,只会祈求上苍的恩赐,拥有力量却不知道珍惜,就如同那些混吃等死的膏粱纨袴一般无二。
巫道,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黎功以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内心的想法,现在他知道了。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他心头火热,手里的棒子挥舞得更快、更有力了。
“摇尾乞怜,那是弱者的表现,一个人想要变强,就应该经过艰苦卓绝的训练。
这样每一分力量才会真正属于自己。
而不是像那些巫一样,抱着天赐的能力,却连十一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黎功沉声道。
凌晨三四点钟,大泽乡的百姓还在睡梦之中的时候,他们的乡宰和新任乡尉,就已经起来操练了。
只可惜,乡尉大人今日才上任,手底下一个“兵”都没有。
“别看你拥有三种神通级巫法,就你这样的,我年轻的时候,拼死你毫无问题。”
黎功一边捶打着陈规,一边说道。
陈规虽然没有施展巫法,但他运转体内的巫力,与黎功的击打相抗衡,这样一来,不但痛感减轻了许多,而且他感觉锤炼的效果也有所增加。
巫力,就跟他前世玄幻、武侠小说中的真气、内力一样。
不过这个世界的巫力,都是通过祭祀获得,并不是自己修炼来的。
而且巫对巫力的运用,也仅仅是用来施展天赐的巫法而已。
如果普通人通过自己的修炼也能练出巫力,那是不是就不用再依赖祭祀了?
“黎师,我答应你可以训练乡宰府的捕快,但你也得答应我,咱悠着点来,不要搞出人命成吗?”
陈规一边想着,一边开口道。
他不介意黎功摸索一种让普通人变强的途径,但他也不想黎功太过激进。
“放心,我不会给你惹出麻烦的。”
黎功闷声道。
士为知己者死,就凭陈规那句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他就不会给陈规添任何麻烦。
“其实吧,黎师,我觉得你的想法没错,普通人确实可以通过修炼变强。
但修炼得循序渐进。
就好比我现在这种训练强度,我能够承受得住,但普通人绝对承受不住。
他们没有我这般体质,营养又跟不上……”
“营养,是什么东西?”
黎功疑惑道。
“我们一呼一吸之间,都要消耗身体的能量,能给身体补充能量的,就是营养,比如说食物。”
陈规给他科普道,“普通人,咱就以那些重体力劳动者来说吧,如果吃食跟不上,他们就容易短命。”
“确实如此。”
黎功思索着点点头,“军中练兵,兵士需要多吃肉,否则就容易乏力、尿血——”
他以前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有总结出来而已。
“所以说,普通人的修炼,应该是一个系统的事情,首先得吃饱喝足。”
陈规道,“而且还要考虑到普通人身体的恢复,不能竭泽而渔,修炼不能以伤害为目的……”
陈规其实也不懂那么多,他只是将前世了解过的一些运动、健身的常识告诉黎功。
至于具体的细节,那得靠黎功自己去研究。
“你说的这些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黎功思索着道,他现在相信陈规不是为了招揽他而随便说说了,这些东西,很多都是他数十年来实践得出来的,也有很多连他都没有想到过。
如果陈规不是对修炼有过深度的思考,根本不可能提出这么多想法。
或许,他在成为巫之前,也曾经经历过一段无比渴求变强的黑暗岁月,他或许也如自己一般,在黑暗之中不断磨炼自己的身躯。
只是他比自己幸运,他成了巫,自己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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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失败了?”
大泽乡巫庙,一个青年垂头丧气地从祭坛上走了下来。
司归晴轻描淡写地道,“正常,能祭祀成功的,一万个人里面也未必有一个,你回去调整好状态,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可以再来尝试。”
“我不能再来了。”
青年摇摇头,“我付不起祭祀的费用。”
“有人已经替你付过了,包括你的祭品,也有人替你准备好了,你想要祭祀,随时可以过来。”
司归晴说道,眼底深处也闪过一抹古怪之色。
她很清楚那小子现在有多难,但纵然这么难,他还是这么做了。
或许也是因为他这种重情重义的性格,自己一开始才会对他另眼相看吧。
司归晴心中暗自道。
“不行的。”
青年摇头道,“人家念及旧情,我却不能不要脸。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我若是再来,那可就真的是不要脸了。”
“今日若不是这些话,我定会打断你的腿,与你断绝父子关系!”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从门口传来。
只看一个胖大的身影站在门口,几乎将门口的光全都遮蔽住了。
“爹?”
青年身体一颤,低下头叫道。
“孙传家,算你要脸!”
孙贵年脸色铁青道,“我当年只给了小规五两银子,你干了什么?”
“我——”
孙传家低着头,有些心虚地道,“我只是想试试,万一我成了巫,我会还的。”
“万一?大泽乡这么多人,能成为巫的有几个?凭什么会是你?
就凭你脸皮厚吗?”
孙贵年骂道。
陈规成为大泽乡乡宰之后,曾经亲自上门向孙贵年道谢,他还邀请孙贵年到乡宰府去做事,只不过孙贵年拒绝了。
后来陈规就跟司归晴打了招呼,孙家之人只要到巫庙参加祭祀,一应费用全都由陈规来承担。
孙贵年没想过利用这一点,但是他儿子孙传家,抗拒不了成为巫的诱惑,先后来了两次巫庙。
这是第二次,就被孙贵年发现了。
也就是孙传家还有自己的底线,否则孙贵年真的会打断他的腿。
司归晴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心中暗自点头。
孙家并非厚颜无耻之人,否则单凭他们和陈规的关系,在这大泽乡,也足以过上富贵的生活。
但是孙贵年依旧做他的厨子,孙家人,也都是安分守己,从来没有提过他们对现任乡宰有功。
这孙传家虽然厚着脸皮来参加祭祀,那也是因为少年人的上进心,而且他也没有心安理得地接受,仅仅两次,就已经准备放弃了。
这是一家厚道之人。
司归晴心中暗自道。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没有那个命。”
孙传家有些失落地道。
年少时熟悉的玩伴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乡宰大人,他却只能做个普通人,要说甘心,他如何能甘心?
但没有办法,命就是命,成不了巫士,他只能做个普通人。
“孙传家,你怕吃苦吗?”
司归晴忽然开口道。
“吃苦?”
孙传家愣了一下,“我当然不怕吃苦。”
“不怕吃苦,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
司归晴道,“乡宰府正在招收捕快,据我所知,他们会用全新的方法来训练捕快,你若是不怕吃苦,可以去试一试,未必不能变成一个强者,他日在大泽乡担任乡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