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大人,真不是我故意推辞,实在是因为我今日练习巫法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所以,请大人体谅。”
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拄着拐杖,右腿膝盖以下缠满了白色的绷带,苦着脸说道。
陈规:“……”
这个狠人啊,为了不出城剿杀妖兽,竟然直接打断了自己一条腿!
乡司命祝江河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摆摆手,淡然说道,“无妨,你便好生养伤吧。
小孙,你帮沈兄治疗一下,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
那小孙应声从祝江河身后转出,来到沈兄面前,不由分说,抬手按在他的腿上。
一片绿色的光芒从小孙手掌下散发出来,绷带连同沈兄的皮肉,都仿佛变得透明一般。
小孙对着祝江河点点头。
陈规看得眼皮子直跳,这是怀疑那沈兄弄虚作假啊,接着疗伤为名,直接当场检查。
那沈兄也是够狠,竟然真的把自己的腿敲断了。
“回去吧。”
祝江河冷声道。
那沈兄一头冷汗,对着祝江河拱拱手,“多谢司命,待沈某伤好之后,下次任务,定不推辞。”
他拄着拐杖,蹦跶着离开了。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有羡慕,有不屑,不一而足。
“谁的身体还有不适,趁着小孙在这里,提早说出来,等出了城,谁若在再推三阻四,可就不要怪祝某不讲情面了。”
祝江河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冷声说道。
陈规心思电转,直接拒绝肯定不行,也拒绝不了,巫士本来就有奉召的义务,想个什么理由呢?现在把腿打断也不现实啊。
要不,假装脑子有病?
咣当!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个巫士从椅子上摔下来,整个人口吐白沫地躺在地上,浑身不停抽搐。
“不好,他的羊癫疯发作了!”
一道身影一闪,小孙已经来到了那巫士跟前。
他一抬手,一抹绿光将那巫士笼罩,片刻之后,他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羊癫疯和骨折不一样,单纯看,看不出来真假。
“来人,往他嘴里灌粪,不要让他咬了舌头!”
小孙大喝道。
几个杂役动作很快,依言而行。
一瓢带着黄汤的粪便灌了进去,那巫士一蹬腿,晕了过去。
陈规:“……”
这玩得也太狠了吧。
那巫士被抬出去了,大殿内,依旧臭气熏天。
众巫士咽了口唾沫,一时间没人敢说话。
“你们也不用如此恐慌。”
祝江河缓缓地说道,“事情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他语气沉稳,但他那明显失血过度的惨白脸色,让这句话没有多少说服力。
“我可以许诺你们,此次出城,无论成与不成,今后三年之内,你们的都不用再执行任何任务!”
祝江河晓之以威,动之以利。
普通人要服官府的劳役,而巫,也有执行巫庙任务的义务。
这些任务,有的危险不大,有的则危险重重。
若是能免除任务,那就跟老百姓免除劳役一般,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拼一次,能得三年清净,这事,可做?
“除此之外,凡出城之巫士,皆赏银三百两,能击杀或捉到妖兽者,赏银两千两,良田百亩!”
祝江河继续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喧哗。
三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场这些巫士,稍微花点心思赚到不难。
但是两千两银子,就已经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了。
至于良田百亩,更是有钱都很难买得到。
说得不好听一点,大泽乡只是个小地方,但凡真有本事的巫士,早就去丹阳县,甚至申国国都搏前程去了。
留在这里的,要么是能力不行,要么就是胸无大志。
两千两银子和百亩良田,已经够他们舒舒服服地过上好几年了,这无疑是一个让人心动的价格。
“司命大人,奖赏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能为大人效力,能为大泽乡解忧,我辈巫士,责无旁贷!”
一个巫士满脸正气地大声道。
众巫士纷纷出声附和。
陈规撇撇嘴,一群没骨气的家伙,他腹诽道。
“祝大人,我有问题。”
陈规站出来大声道。
众巫士无不侧目,甚至有人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你有什么问题?”
祝清风面无表情,目光落在陈规身上,冷冷地说道。
他身上的气场很足,换一个人,可能在他面前都说不出话来。
“祝大人,在下不敢妄自菲薄,但也不敢妄自尊大,先前大人亲自率人出城都无功而返,我等就算不惜此命,出城又有何用?
我并不觉得我们这些人的力量,会比大人带出去的队伍更强。”
陈规长身而立,目光清澈地看着祝清风,开口说道。
“你是觉得,祝某是让你们出城送死?”
祝江河盯着陈规,好一会儿,他才冷冷地道。
“难道不是吗?”
陈规凛然不惧,道,“或许,祝大人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证明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说话的时候,陈规双手拢进袖子里,悄悄捏住了两个纸包。
若真是逼不得已,大不了他就逃出大泽乡去。
想来祝江河也不过是个巫士,未必能留得下他。
在场众巫士全都目瞪口呆,这是哪个犄角旮旯里跳出来的小子,这么胆肥的吗?
他难道不知道他是在跟谁说话?
那可是大泽乡的乡司命祝江河!大泽乡的一号人物,便是乡宰,对他也要礼让三分!
虽然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是谁敢当着乡司命的面问出来?
难道不怕乡司命发怒吗?
祝江河眼睛微眯,眼神中闪烁着寒芒。
陈规不躲不闪,目光直视回去。
既然没办法找借口推辞,那事关小命,这是他必须要问清楚的事情,否则他拼着和祝江河翻脸,也绝对不会随队出城。
“我给你一个解释。”
祝江河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起伏,让人听不出他的喜怒。
“上一次出城,我们与那妖兽交手,确实是吃了一些亏,这我没必要掩饰。
但同样的,我们也伤了那头妖兽。
它受到的伤害,只会比我们更重。
现在的它,最多不过残留三成实力,你们对付它绰绰有余。
若非本司命担心时间一久,那畜生会远遁而走,再过几日,待本司命伤势复原,亲自出手拿它,轻而易举。
现在,本司命把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交给你们,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陈规眼神闪烁,祝江河的解释貌似有些道理,能够说得通。
但陈规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祝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
陈规沉声道。
祝江河勃然大怒,啪地一声,他身边的案几稀里哗啦地散了架。
“年轻人,不要得寸进尺,本司命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巫庙的命令,抗命不遵者,杀!”
祝江河的脸上迸射出杀意,骇得在场众巫士鸦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喘。
陈规神色平静,并未被祝江河的反应吓到,而是平静地说道,“非也,我不是要抗命不遵。
我只是想问问,这次出城,我们大家是一起行动呢,还是分头行动,如果一起行动,那总要有个领队,以谁为主?”
他瞥了一眼其他巫士,如果一定要出城的话,他宁愿自己单独行动。
如果一定要和其他人一起行动,那他一定要争取成为领队。
他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小命寄托在其他人的手中!
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那头畜生已经被我们重伤,只要找到它,随便一个巫士都能置它于死地。”
听到陈规这句话,祝江河蠢蠢欲动的手终于放了回去,他冷冷地说道,“你们可以自己行动,也可以自由组队,本司命不管,我只要结果。
我可以告诉你们,那头畜生还在大泽乡方圆五十里范围之内,找到它,把它带回来,无论生死,这就是你们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