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室的保安大爷往大门口走,整齐衣领,如松般站立。
贺念初站在门卫室门口,檐下的灯打在脸上,显得异常柔美,她垂眸,漫不经心的靠在门边。
不远处传来一点熟悉的声音,她抬头看过去,四处张望间,陈宇澈从她面前走过,她双手含胸,拨了拨包带,耳间挽的发掉落在面前,遮住一半面孔,她假意的盯着前方看,直至他走到她前面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贺念初的目光随着他的背影远去,贺茹悦走过来在她身后拍了下她,她才回头,一刹间靠的有些近,她往后退一步,慌张的像只小白兔,脸颊犯着抽搐。
贺茹悦放下手,尬笑道,“怎么了?”
贺念初耸着肩膀,握紧包带,脱口而出,“没事没事。”
繁星点缀夜晚的天空,她呆呆的望着,不知倦。
贺青峰叫着她们下车,遇见人记着要喊。
她们应声,很是自觉。
随着人流进入大厅内,一眼就能看见老姑姑在那迎客。
“老姑姑,生日快乐啊!”
“老姑姑生日快乐。”
她们笑笑,互相对眼看。
“哎哟,两位小千金难得来啊!”
易舒的手拂上她们的背,揽着她们往里走,“先进去坐吧,待会给你们小孩聚一起切蛋糕。”
贺茹悦作为姐姐,领头在前,“那老姑姑你先忙。”
易舒温婉一笑,手掌摸上她的发,“好!”
易氏一家与贺青峰有着不可分割的亲缘关系。从战火纷飞的那个年代算起,易氏一家就开始在江市某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处生根发芽,一代又一代的繁衍生息。直至80年代时,解放后的国家一度陷入闹饥荒的边缘,而那时易氏老太为救家庭吃粮的困局,与老太公商量着,从众多儿女中挑选两个出来,寄养在别人家,充养为别人家的孩子。
这个法子不仅可以解吃粮的燃眉之急,还可以为家庭带来一些财富,确实是一个不二之法,那易氏老太公随即便答应了下来。
易氏传承到这一代,贺青峰作为家庭中第三个儿子,势必是要被寄养出门,大儿子易山路被称做家中的顶梁柱,易星天又是最小的弟弟,在那个年代时年纪尚小,更不用提易舒了,那是他们疼爱的最小的妹妹。
于是,贺青峰和四弟易流泉被寄养出门。
两个人寄养的家庭不一样,易流泉保持原名不改,被寄养在易氏一支旁系家庭。贺青峰跟随寄养家庭的养父亲同姓,被迫改名。
随着时间推移,贺青峰成人后认祖归宗,易氏老太仍然念着旧情,但也顾虑贺家只剩他一个养子存留在世,就没有消去他的姓名,只记他的名字改姓,录入易氏族谱。
贺青峰不紧不慢的步入大厅,易舒见哥哥来,连忙笑脸相迎,“三哥,陈伟在海阔天空包了个场,你今晚去不去?”
贺青峰摆手放在身后,一副老陈的模样,“ktv太吵了,对我这岁数的老人耳朵不好,我就不去了。”
易舒犹豫了会,“那好,嫂嫂和大嫂在搓麻将,二楼房里,你去看看?”
贺青峰深沉的点头,“你待会去吧?提醒她早些下来,我去酒桌那场。”
易舒莞尔一笑,“好”。
水光灿灿的晶灯照耀下,贺念初拿起一杯夺目的果酒,小口的抿着。
坐在面前的表姐忽然发话,“真无聊,打不打扑克牌啊?”
贺茹悦睨了她一眼,靠在沙发上没有动弹,“打吧,反正离回家还要好一会。”
贺念初不动声色,神色散漫,静等表姐易珊发牌。
易珊洗着牌,挪眼瞧着贺念初,讪笑道,“新班级怎么样,有没有看上眼的帅哥啊?”
酒杯挨着嘴边,她神思一顿,贺茹悦瞟她一眼,她才轻声开口,“你问这个干什么?”
易珊在姊妹表里,是出了名的混世,仗着自己有几分像明星的姿色,在学校里沾花惹草,笑谈风云,和贺茹悦一样,她才上初二的年纪,就已经谈过几任了。
贺念初放下杯子,准备收牌,这样的场子,从小开始,她没少经历,就此时此刻,她面对的人还是少数,面对的问题也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简单谈话。
和易珊打交道那么多年,她哪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无非就是教唆她,遇到喜欢的人也主动去交往,试试谈一谈。
可是贺家教法严格,绝对是不允许有早恋的情况出现。想当初她还小的时候,见着大姐贺诗言与男孩相处,尚且年幼的她以为是朋友之间的亲密,可是后来有一晚,见到大姐跪在祖宗牌位前,亲伯父拿着把锋利的刀,表情凶神恶煞,吐言训斥着她,而大姐跪地一言不发,双目垂泪,站在一旁的亲伯母,无论如何劝说,亲伯父依旧孤行己见。
她还记得那是隆冬时节的夜晚,屋外的风刮的呼呼作响,喝下肚的烈酒浇不灭心间透出的凉意。
她就站在屋里,一阵阵惨烈的叫喊声袭入她的大脑,如同锯子割开喉管却怎么也割不断一般,那涌在喉口的鲜血霎时间爆出,血腥味在空气中愈散愈浓,她双手捂住鼻口,看着那一幕的眼睛定定的睁大,亲伯父紧握着那把锋利的刀,往大姐的手腕上狠狠的剐下一块肉,那掉下来的血淋淋的肉块,就像当初亲伯母怀胎十月生下她时那般痛。
当时的贺茹悦站在她跟前,幽幽的灯光下,她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她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恨意将会袭夺她的心头。
对着四脚桌,凑齐四个人,易珊首先打出黑桃3,嘴里嘟囔着,“就咱易家这块,估计是出不来一个深情种。”
“前几天我哥,和一个女的又分手了。”
她说完,还不忘嘲讽的笑笑。
有言说的好,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美丽的女人,男人像换衣服一样,只要有一张会花言巧语的嘴,那漂亮的姑娘三言两语就能骗到手。
易珊的哥哥易权,就是一个实至名归的人。
贺茹悦白了她一眼,讽刺性的说,“你挺自豪的。”
贺念初瞄了眼她,又看向自己手中的牌,抽出小王打了下去,“易权哥真速度。”
易珊扬唇,抽出大王压下小王,“那些女生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他。”
坐她对面的表妹易芊芊,打出手中的最后两张牌。
贺念初惊讶的出声,“哟,双红啊!。”
几个人把牌撒上桌。
易芊芊开心的收拢纸牌,在手中不断的洗刷,“那抽牌咯!”
一刻钟过去,贺茹悦捂嘴打着哈欠,许是乏了。贺念初见半点该回家的消息都没有,起身下二楼。
迎着她的目光,上来一位高瘦的男人。她喜于言表,“陈晓叔叔!”
贺茹悦听见声响,也走至门边探出半个脑袋,叫下陈晓。
他挽笑应声,“听说你们来了,我就上来看看,去不去吃夜宵?我请客,楼下易权他们都去。”
贺茹悦最先点头,贺念初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