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和上官婉儿还没有走到太医署,便闻到了浓浓的药草香。
太医署的建筑风格,是按照传统建筑方式的布局。以一条中轴线为基准,左右建筑对称分布,体现出庄重、规范的特点。
武后和上官婉儿进了太医署,在一名医官的带领下,来到了李贤所在的厢房。
秦锋和尉迟刚两人站在门内,看到武后来临同时行礼:“参见武后!”
武后淡淡的说道:“免了”,便径直来到了李贤的卧榻之旁。
卧榻之旁,无双在协助太医王思卜给李贤施针。
无双首先向武后参礼。太医王思卜在施完最后一针时,也向武后施礼。
武后让二人平身后,紧紧盯着李贤。
只见李贤赤裸着上身,眼圈发黑,嘴唇发白,浑身颤抖。
武后见这一情景,不禁有些动容,开口问道:“王太医,太子所中何毒,为何竟如此怪异?”
太医王思卜郑重说道:“回答武后娘娘,太子所中之毒乃是狼毒!多流行于西域和漠北一带。在洛阳附近出现,真是不可思议。”
武后好奇道:“何为狼毒?”
王思卜道:“所谓狼毒,顾名思义,跟狼这种动物有关。狼本身是不产生毒素的,但它是肉食动物,所食动物种类繁杂,在咀嚼时产生涎液,再混合着其他动物所携带的毒素,从而形成了狼毒。狼毒积聚多了,狼便会痛苦不堪,因此狼时而会发出令人发怵的嗥叫,此时狼便会吃一些狼毒草来减轻痛苦。狼毒多积聚在狼牙处,以狼牙磨成粉,加以草料萃取,便可制得狼毒。中毒轻者,将会陷入癫狂,失去意识,就像被疯狗咬伤的人一样,直至力竭而死;至于中毒深者,则如太子殿下这样,目黑唇白,浑身发抖,昏迷不醒。太子中毒之深,可以想见制毒的人非常善于此道。”
武后惊奇道:“狼还会吃草?”
王思卜答道:“会的,并且寒冬之时因猎物稀少,狼还会多吃一些草,尤其喜欢吃狼毒草。”
武后道:“那此毒该怎么解?”
王思卜道:“此毒在中原一带虽极其罕见,但并不难解。解毒需施以针法,打通血脉,辅以药物便可驱毒。解毒所需药物,太医署均有,唯独缺的是一味药引狼毒草。但为今已是深冬,狼毒草药性大幅降低,太子所中之毒颇深,臣担心不能尽驱毒素,以致殿下会留下后遗症。”
武后有些不忍道:“会有什么后遗症?”
王思卜道:“神志恍惚,口齿不清。甚至行走都无法保持平稳。”
武后道:“不想下毒之人心思如此歹毒!难道太子命该如此?”
王思卜道:“所谓天灾可避,人祸难逃。太子殿下虽有一劫,或许命不该如此。臣的师父清羽医仙曾经告诉过臣,狼毒草的药性可在狼体内潜伏长达数年,甚至因在狼体内药性反而大幅增强。若以此种方法解毒,必可尽驱毒素,使殿下完好如初!”
武后道:“可是号称‘圣手医仙’的碧清羽?想不到王太医竟是碧医仙的高徒。”
王思卜道:“家师正是碧清羽。家师浸淫医道数十年,此法应当可以施为,非是无稽之谈。”
武后道:“那太医所说之法,究竟是怎么施行?”
王思卜道:“搜集新鲜狼粪,熬制过滤萃取,当能获取解药。”
武后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用粪便做药引,还是狼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医仙碧清羽确实有妙手回春之法,不如就让王思卜大胆尝试,有此方法,总比两手无为要好,正所谓聊胜于无。
武后道:“如今要到哪里去搜集狼粪呢?”
王思卜道:“由洛阳向西北出发,在黄河沿岸一带有狼群出没。臣明日卯时出发,申时赶回,便能着手医治太子。现在太子被臣用针灸之术封住周身穴脉,防止毒素蔓延,但只能起一天之效。臣明日亥时前必须赶回,此事方能万全。”
武后道:“既如此,那就有劳王太医了。”
王思卜惶恐道:“此乃臣分内之事,何敢言谈辛苦!”
武后道:“我曾听闻尊师碧清羽不仅医术精湛,武功亦是冠绝天下。曾与袁天罡,李淳风,还有武神僧玄觉并称当世四大宗师,不知王太医武功是否也得尊师尽传?”
王思卜惭愧道:“说来惭愧,对于家师毕生所学,臣只对医术有兴趣。至于武功方面,臣只修习得一些内功心法,但也只为施行医术之便,真若动起手来,臣只是个棒槌。”
听到王思卜说话,武后不禁微微一笑。无双和上官婉儿也不禁娇笑起来。秦锋呵呵的笑着,反倒是尉迟刚,哈哈大笑起来。房间内的氛围变得有些轻松起来。
太医王思卜随即正色道:“明天卯时一到,臣便立即出发。”
无双也连忙说道:“无双也愿和王太医一同前往。”
秦锋道:“末将愿一同前往!”
尉迟刚道:“我也去!”
王思卜道:“人去的多了,反而不太好,可能会惊着狼群,弄巧成拙。”顿了顿续道:“就无双姑娘和我一起去吧,秦将军,尉迟将军留下来看护太子,一旦太子有异样,便通知医官。”
武后道:“如此安排甚好。那本宫就等王太医的好消息。”说完便走了。
上官婉儿也跟着武后欲走,却看到无双还在卧榻旁看管着李贤,不禁向她不停的使眼色。
无双对上官婉儿说道:“婉儿,你和武后走吧,我要留在这里,防止太子毒发,危及生命。”
上官婉儿无奈的摇摇头,跺一脚跑了出去,跟着武后一起走了。
武后踏着方步,朝着自己的寝宫走着。上官婉儿跟在后面。
武后问道:“无双没有回去吗?”
上官婉儿道:“回武后,无双她说她要照顾太子,明早便和王太医出城去。”
武后道:“哼!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
上官婉儿不敢吭声,呆呆地跟着武后。
黎明时分,微弱的光线穿梭于洛阳的坊市之间。太医署的门口,无双牵着一匹马等待着王思卜。灰暗的光线里,无双的身材显得更加紧致。玲珑浮凸的曲线,多添了几分韵味之美。这得益于无双先前的勤修苦练。
无双的脑海里还在隐隐浮现着李贤的身影。
五更天的铜锣敲响,无双便从李贤的卧榻旁醒了过来。看着李贤白皙的面庞,无双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李贤的面颊。
李贤的眉毛粗密且浓黑,眉锋直插入鬓;一对杏胡眼隐含着一泓清泉;高挺修长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浑然带着秀气而又不失威严。
想到这里,无双不禁嘴角微微上扬,脸颊晕染了一抹绯红。此刻无双还是如此近的距离细看李贤。
但中毒的李贤神色黯淡,脸色苍白,无双不由得几分心疼。
马蹄声响起,王思卜背着竹篓,挎着药箱,从太医署的后衙赶过来。
无双功运双目,看清了来人正是王思卜,欣然道:“王太医,我在这。”
王思卜听到喊声,牵着马赶过来,说道:“出发吧。”
两人翻身上马,由洛阳北门而出,向西北方向行进。
两人行走了半个时辰,便已抵达黄河岸边。沿黄河沿岸向西又走了一个时辰,到了一片树林,才发现狼群的踪迹。两人便下马,沿着狼群的足迹开始搜集狼粪。
王思卜看见一坨狼粪,这坨狼粪被积雪覆盖,仅露出一点尖尖。王思卜小心翼翼的刨开周围的积雪,狼粪便完整的呈现在眼前。
狼粪呈柱状,长约三四寸,直径大约一寸,其间夹杂着一些动物的毛发和碎骨。
王思卜从身挎的药箱里拿出一块布,用布盖着狼粪轻轻的拿到鼻子下面轻嗅了几下。随后将布展开在雪面,狼粪放到地上。又从药箱拿出一把架子和小刀,左手用夹子夹住狼粪,右手用小刀切下一小块。用夹子将那一小块夹起来,放到嘴里嚼了嚼随后又吐出来,解下腰间的水壶大喝了两口漱漱嘴又吐了出来。
无双看到此情景,不由得有些反胃,捂住嘴巴轻呕。
王思卜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无双姑娘见笑了。医者仁心,就算是粪便,只要能治病,医家也当试试药性。”
顿了顿续道:“狼粪当中果然有狼毒草药性,但是这点药性还是不太够,恐怕需要多一些狼粪才行。”
说完,从马背上掏出一个布袋子和一个夹子递给无双,对无双说道:“我们把马拴在这里,分头去找吧,这样能节省一些时间。”
两个人分头行动。
这一块树林人迹罕至,出了树林便是荒野。过了大半个时辰,无双已经搜集了半个布袋。幸好是冬天,狼粪冻成块,否则臭味足以让无双这姑娘昏倒。
无双看到一坨完全裸露在雪地的狼粪,周围还有浅黄色液体滴落的痕迹。这一坨狼粪散发着臭味,无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将其夹起,放到布袋里面。无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凝心细听。
一声狼嗥从密林处传来,无双立即转身向密林处奔去。
两头狼死死盯着王思卜。一头狼慢慢走向王思卜,突然向王思卜扑来,王思卜立马躲到一棵树后面。
无双扔掉布袋夹子,双手拔出佩剑,左手白无双剑掷出,一剑扎进那头狼的颈项,那头狼扑跌在地,挣扎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另一头狼看到此情景,转身飞快的跑了。
王思卜惊魂未定,拭去额角的汗渍。
无双走向那匹狼,拔出佩剑,在狼的身上擦掉血迹,举起黑白无双两把剑,在空中倒转,插入腰后的剑鞘内。
无双走到王思卜旁边,将其搀起,关切道:“王太医,您没事吧?”
王思卜定了定神,说道:“没事!咳,年纪大了,身形竟有些笨拙了。”顿了顿又道:“你捡了多少了?”
无双答道:“有半袋了,刚刚过来的匆忙,我丢在地上了,我去捡回来。”
无双将半袋狼粪捡回来,交给王思卜。
王思卜掂了掂份量,感觉差不多了,说道:“应该够了,我们歇一会,便可以回去了。”
两人走到拴马的地方,王思卜解下两只水袋,递给无双一个。王思卜喝了一口水,水已经凉透了,俨然冻成冰块,王思卜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无双对王思卜道:“王太医,我去捡些干柴过来,待暖和一点就回去吧。”
王思卜称好。
无双找到一棵枯枝多的树,脚踩树干飞身而起,挥剑斩落一支树干。将树干拉到歇息处,将树干削成一节一节,架起篝火。树枝有些潮湿,无双弄了半天还没点着。王思卜从药箱里扒拉来扒拉去,找到一点火油浇上去,这才点燃了篝火。
两个人坐在篝火旁取暖。
王思卜所带的包袱中掏出两个饼子,递给无双一个。
无双由于捡狼粪,再加上王思卜尝狼粪的印象挥之不去,有点倒胃口,便说道:“我没胃口,谢谢王太医。”
王思卜笑了笑说道:“如果我们医家但凡见了倒胃口的场面就吃不下东西,那我们早就饿死了,哈哈哈。”
无双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王太医脸上的皱纹,随着他的笑扭动着,就像柳条在空中随风飘摇。
王太医不到五十岁,脸上却不见风霜。两鬓夹杂一些斑白的发丝,胡须也白了不少,但却精神矍铄,大概是因为经常修习内功的原因。若是旁人见到这一情景,还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父女。王思卜绝对是个好父亲,倒不仅是因为他慈祥的面孔,还在于他能在紧张肃穆的环境下,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态,还有那蹩脚的幽默。
王思卜喝了口水,开口问道:“无双姑娘的剑法如此精湛,内力充沛,敢问是师承何人?”
无双幽幽的说道:“一些基础的内功心法和剑法乃是武后所赐教,但我师父是前任太史令李淳风。”
王思卜惊奇道:“想不到姑娘竟是李太史的高徒!”
无双道:“王太医谬赞了。我是前朝罪臣褚遂良的孙女,和上官婉儿一样,都是在夜幽庭出生。我和婉儿相依为命。后来被武后从夜幽庭释放,做了她的贴身婢女。武后对我二人悉心教导,一文一武,侍奉在武后左右。”
无双喝了口水,接着续道:“拜师还是前一段时间的事情。武后所学有限,特意告知我在邙山的深山里,我师父便关押在那里。三年多来,我每隔一段时间便去和他交手,此次落败。直到最后一次,武后令令我师父收我为关门弟子,自此之后我师父便消失了。”
王思卜说道:“想不到武后竟也精通武功。”
无双道:“据武后说,袁天罡真人曾是她的相面之师,内功心法都是得袁真人传授,只为强身健体罢了。”
王思卜道:“当年李太史突然传出死讯,令很多人颇感意外,想不到竟是给武后囚禁了起来。”
无双道:“我师父倒是没有向我提及此事。之前他曾说过,世人皆传他和袁真人齐名,被誉为道家集大成的两大宗师。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的知道与袁真人尚有一些差距,这个差距在几年前才被我师父赶上,但他也从此隐匿江湖,再也没有了消息。”
王思卜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拜火教教主阴阳太岳当年不过是拜火教的一个护教使,现在一跃成为教主;那个时候的丘神勣不过是一个江湖剑客,现在竟是左金吾卫大将军,他们两个在李太史假死之后,身份却突然大有变化,不知和此事有没有关联。此二人在武学修为上直追四大宗师,李太史的假死,或许是唯一的逃脱之法。”
无双奇道:“我师父不过是精通天文星象,在朝廷也不过是太史令之职,不掌兵权,也没有和文臣结党,为何武后却只针对他一人?”
王思卜道:“或许和当年的《推背图》有关!”
无双有些疑问,问道:“《推背图》?那是什么东西?”
王思卜道:“那是太宗贞观年间的事了。太宗皇帝因玄武门之变夺得皇位,此事一直是太宗皇帝心中的一根刺。当年太宗皇帝靠政变取得皇位,却总是信心不足,担心天下的百姓对其有悖人伦这一事在背后指指点点。即使后来太宗皇帝为政以德,勤于朝政,但是心底那一抹怀疑终究无法释怀。于是便召集袁真人和李太史,命二人推算国运,才有了《推背图》一书。”
无双震撼道:“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事。但是《推背图》究竟是怎样的一本奇书,为何武后非要得到这本书?”
王思卜续道:“《推背图》一书说来话长。据说当年乃是袁真人和李太史二人背对背而作,袁真人作图谶,李太史作预言。其间袁真人因多次预测到大的事件而多次推李太史之背而提醒,这也是《推背图》名字的由来。据说《推背图》包含六十象,以六十甲子和卦象分别命名。预测了自贞观往后约三百余年的天下之事。武后之所以想得到此书,怕不是……”想到这里,王思卜顿时虎躯一震。
无双问道:“王太医,怎么了?”
王思卜回过神来,说道:“哦,没什么。”
顿了顿续道:“《推背图》一书神秘莫测,书成之时,诸多藩王子弟也蠢蠢欲动,欲想一睹为快。太宗皇帝曾命侍卫重兵把守,严防此书流落他人之手。”
无双问道:“那此书现在是否还在长安城?”
王思卜道:“早已不在了。太宗皇帝平生有两大不解之谜,一是未能参透王羲之的绝世书法《兰亭集序》;另一个就是《推背图》上所蕴含的世事变幻的奥秘,这两大不解之谜也随着太宗的崩逝,而长埋于地下。”
无双道:“天地间,风云变幻莫测,岂是人力所能窥测。”
王思卜呵呵笑道:“说的是,说的是啊。可是这世间的人哪,总是为名利所误。自《推背图》问世以来,人人争相一睹为快。前朝齐王佑谋反,李庶人承乾遭贬,魏王泰阴谋夺嫡,皆是因此书而起,这也是太宗皇帝深为心痛的一幕。”
无双奇道:“这书竟有如此魔力?上到王室公卿,下到黎民百姓,人人为之疯狂?”
王思卜道:“谁说不是呢?或许是看到如此结局,当年袁真人才大胆盗出此书,远遁江湖,从此不问江湖庙堂之事。”
无双讶道:“什么?此书竟被我师伯盗走?那陪葬太宗皇帝的书是什么?”
王思卜道:“那当然是袁真人凭借自己的记忆作的假书。假书当中改的面目全非。”
无双奇道:“太宗皇帝如此睿智,岂能看不出来?”
王思卜道:“太宗皇帝岂会看不出来!曾经还秘密派出宫中侍卫,以及网罗江湖剑客,暗中追查袁真人下落。不过后来不知为什么,太宗皇帝又撤销此命令。想必是李太史令太宗皇帝改变了主意。也或许我师父当年也曾规劝过太宗。”
无双道:“是啊,若是因为一本书闹得江湖庙堂纷争,的确得不偿失。”
王思卜道:“太宗皇帝以假书给自己陪葬,正是想以此结束这个乱局。可是没想到的是,竟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想要盗取昭陵。这令当今皇帝大发雷霆。”
无双讶道:“竟有人盗取昭陵?”
王思卜道:“是啊!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过,自昭陵案发后,江湖有传言,说是真正的《推背图》在武神僧玄觉手上,陪葬昭陵的不过是假的,这又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好在玄觉大师冠绝江湖,这二十余年来并没有人能从其手中夺得《推背图》。”
无双道:“玄觉大师?我听说过他,但是所知不多。”
王思卜道:“玄觉大师乃是玄奘法师的师弟,后在少林寺修行。当年十三棍僧救唐王,玄觉大师便是其中之一。算起来,玄觉大师应当有六十余岁了。《推背图》在玄觉大师手上消息一出,私盗昭陵一事始有所平息。为此皇帝还曾特地前往少林寺,感谢玄觉大师。不料玄觉大师早已出寺,云游四方去了。”
无双叹道:“想不到江湖之上竟有如此曲折离奇之往事。无双此刻方知世间之大,江湖之远。无双此刻竟是如此的渺小。”
王思卜呵呵笑道:“知此一而具足。我也是偶然间听我师父说起,因缘际会,竟能得遇李太史高徒,不料竟想起这些往事。一吐为快,呵呵呵。这些往事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呐。”
话锋一转说道:“休息好了,我们尽快赶回城中吧,太子中的毒可耽搁不得。”
两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城。
无双刚要去解开缰绳,却看见马匹躁动不安。凝神细听,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无双定睛一看,一群狼正悄悄的向二人逼近。
无双连忙喊道:“王太医小心,一群狼正在向我们围拢过来!”
王思卜向树林瞧去,果然有一群狼,有些狼竟还藏在树后,敛藏形迹。
王思卜有些担心道:“无双往后退,狼怕火,我们把火烧的旺一些,这些狼就不敢过来了。”
无双从腰后拔出双剑,向王思卜慢慢退却。
王思卜停下灭火的意图,转而把剩余的树枝往火堆里扔去。火势越来越大,二人走到篝火后面,抵御着群狼。
无双道:“王太医别怕,一会儿我拖住狼群,你赶快上马赶回城中。我自有办法脱身。”
王思卜道:“不可,狼群势大,我留下来或许能帮上忙。”
无双道:“一会儿等火烧的差不多,我把火堆踢向群狼,然后顺势杀出去,你骑马赶快走!”
王思卜道:“好吧,那无双姑娘千万小心,若敌不过就藏身树上,我回去让秦将军、尉迟将军过来解救你。”
二人就这么与群狼对峙着。狼群看见篝火不敢靠的太近,慢慢的向二人走过来。
篝火火势起来了,无双准备出击。就在这时,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从无双左后方呼啸而过。
一把利剑飞出,竟一下击断一棵碗口般粗壮的树干。树干倒下去,吓退了群狼。那把利剑稳稳的斜插入地下,剑柄在空中摇荡着。
王思卜定睛一看,奇道:“蒹葭?骆观光?”
无双、王思卜转身向利剑飞来的方向瞧去,只见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公子策马徐徐赶来。
二人策马来到近前,翻身下马。
王思卜看到来人果然是骆宾王,立马拱手施礼,微笑道:“观光兄,果然是你。好久不见了,最近可好啊?”
骆宾王看到王思卜,回礼道:“原来竟是思卜兄。长安一别,没想到在此相遇,哈哈哈。”
两人寒暄了几句。
接着,骆宾王向二人介绍那位年轻公子道:“这位乃是琅琊王殿下。”
王思卜向琅琊王李冲见礼,说道:“微臣见过小王爷殿下。”
琅琊王李冲笑道:“王太医不需多礼。”
王思卜向二人介绍过无双,对无双说道:“还不快给两位行礼?”
无双归剑入鞘,双手握拳道:“奴婢无双,见过琅琊王殿下,见过骆前辈。”
骆宾王二人忙道“免礼”,骆宾王又说道:“无双姑娘如此年轻便有如此修为,他日定不可限量啊。这可真是女中豪杰,哈哈哈。”
王思卜也笑着说道:“无双还是李太史的高徒呢!”
骆宾王“啊”一声,接着说道:“想不到竟是李道兄的高徒,那可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哈哈哈!”
三人爽朗的笑声,充斥着原野。无双有些羞赧,跑去解下马匹。
骆宾王看到自己的佩剑,向前走了几步,伸出右手,蒹葭剑“倏地”回到了手中,又插回腰间的剑鞘,动作若行云流水般写意轻松。
王思卜惊讶道:“想不到几年不见,观光兄的武学修为竟如此的炉火纯青!”
无双心中也不禁一懔,暗忖骆宾王的内力竟如此深厚,怕是比之自己的师父李淳风亦不遑多让。
骆宾王笑道:“哪里哪里,思卜兄见笑了。”说完哈哈一笑。
琅琊王李冲问道:“王太医,家父在洛阳最近可好?”
王思卜道:“越王殿下一切安好。”
李冲道:“既如此,那我也不必着急赶往洛阳了。”
骆宾王问道:“思卜兄为何在这荒野出现?”
王思卜叹道:“此事说来话长!”于是将冬祭之事、太子李贤中毒一事一一说来。
琅琊王李冲怒道:“什么?虎毒还不食子,没想到武后竟敢对太子兄长下如此毒手?”
王思卜说道:“以我看来并非是武后暗中授意的。”
李冲道:“那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骆宾王劝道:“小王爷息怒。照我看也确实不是武后的意思。”接着问王思卜道:“凶手是谁查到了吗?”
王思卜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接着道:“小王爷,观光兄,我要赶回洛阳城了,我们就此别过。”
无双牵着马过来,二人翻身上马,离开了。
李冲喊道:“王太医,太子兄长就拜托你了。”
王思卜挥挥手,和无双二人奔着洛阳城中去了。
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李冲不由得思索着什么,说道:“师父,我现在有些担心我父亲。”
骆宾王奇道:“为何?”
李冲道:“现在竟有人敢向太子下手,我父亲又是极力拥护太子,我不得不担心有人暗中向我父亲下毒手。”
骆宾王思索一会儿,回道:“小王爷有此忧虑不无道理。我们往前走走,到了驿站我修书一封寄给我的侄儿天依,让他赶往洛阳,暗中保护王爷。”
李冲喜道:“如此甚好!天依兄号称‘修罗刀’,刀法出神入化,有他在我便放心了。”
骆宾王道:“洛阳城中能胜过天依的人不多。再加上让他躲在暗处,越王殿下的安全必然无虞。”
李冲道:“天依兄我是信得过的。只是那个丘神勣也是非常厉害,我担心他会出面。”
骆宾王道:“小王爷大可放心。丘神勣此人城府极深,碍于身份,没有十足把握不会轻易出手。天依可拖得一段时间,那时我们便有时间赶赴洛阳。”
说完,两人便向着陇西出发了。
王思卜、无双二人策马奔腾,渐渐的离洛阳不到十余里。
王思卜勒停骏马道:“跑的时间不短了,我们慢行一会儿,让马休息休息。”
两人按辔徐行,慢慢向洛阳走着。
无双开口道:“琅琊王殿下倒和太子颇有几分神似。”
王思卜道:“是啊,两位都是英姿勃发的少年,当有一番作为,我大唐幸甚呐。”
无双道:“那位骆前辈当真了得,竟能飞空一剑斩断那么粗的树干。”
王思卜呵呵笑道:“他可是‘儒士三杰’之一的骆宾王啊,是一个文武全才。”
无双奇道:“他不是被誉为‘初唐四杰’吗?怎么还有‘儒士三杰’?”
王思卜道:“‘初唐四杰’只是称赞他在文学方面,而‘儒士三杰’则是武学修为上的称赞。另外两位则是关廷晖,佩剑叫作‘关雎’;另一位便是娄师德娄宗仁,佩剑叫作‘离娄’。他们三位在年轻时便享誉江湖,说是‘四大宗师’以下,世间罕有敌手,呵呵呵。”
无双笑道:“他们三个倒挺有意思的,三把剑两把是《诗经》的名字,一把是《孟子》的名字。”
王思卜哈哈笑道:“哈哈,是啊。人和剑皆具有儒雅之气,倒是容易被人忽略了他们的实力。”
王思卜看到前面有一个茶寮,便说道:“无双姑娘,前面有一座茶寮,我们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两个人找一个空桌子坐着,要了一壶龙井。茶保沏好后便端了上来,摆好了茶碗,斟上两碗,道了声“自便”便去忙活去了。
无双端起茶碗,吹了几下,闻到一股香气沁人心脾,便道:“想不到在这路边,竟也能品到如此香的龙井。”说完呷了一口茶,便感到一股暖意流入五脏六腑。
就在两人品茶之时,忽听到旁边饮茶的人议论纷纷。
“你知道吗?有人说太子不是武后的亲生儿子,而是武后的姐姐韩国夫人所生。”
“如此宫闱秘事,你是如何得知?莫不是你亲眼所见?再说了,二十年前的事,你那时候怕是还在玩泥巴吧。哈哈哈……”
“今天早上早就传遍了,整个洛阳城都在议论此事。”
“不要乱说了,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无双待要问清楚,被王思卜按下。王思卜扔了一串铜钱在茶桌上,牵上马匆匆的走了。
茶保看到钱给的多了,便喊道:“客官,客官!”
王思卜也不理,径直牵着马走了。
无双奇道:“王太医,你为何不让我问清楚流言是从何而起?”
王思卜道:“听那人说话,想必城内已是流言四起,怎么可能问的清楚呢?”
无双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也是,谣言的出处恐怕难以查清,问他们也是白搭。”
王思卜道:“此事目前切不可为殿下所知。我们赶快回到太医署,替殿下医毒才是正事。”
两人便骑着马赶回太医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