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连夜奔波,皇上的身体吃得消吗?”凌若担心地问。
胤禛摇摇头,无奈地道:“我与十三弟都曾劝过皇阿玛,无奈他谁的话都不肯听,执意要回紫禁城,我瞧皇阿玛的面色极是不好,本想留在宫中陪他,可是皇阿玛不愿,只得叮咛李公公多注意一些,一有什么不对立刻派人来通知我。至于太子……”他闭目道:“皇阿玛在回宫之后就将他禁在了东宫,不许离开半步;郑贵人则被废除名位打入辛者库为奴!”
“太子……会受处置吗?”凌若小心地问道。
“不晓得。”胤禛的瞳仁在夜色中黑得深不可测,纵然烛光荧荧亦照不见分毫,“不过瞧皇阿玛的意思,似乎有意大事化小,不再多加追究,毕竟此事有失皇家体面,实不宜传扬出去。”说完这句,他闭上眉目,抚着凌若略有些凉意的香肩低声道:“既然皇阿玛已经不在畅春园了,明儿个等我上朝回来,你随我回府吧,至于这园子,你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嗯。”凌若顺从地答应一声,偎着胤禛柔声道:“很晚了,妾身陪四爷睡吧。”
胤禛点头,除下外衣后搂着凌若睡下,他实在是太累了,从昨夜到现在一直不曾合过眼,很快便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至于凌若,却是再也提不起睡意,时而想着太子与郑贵人私通的事,时而想着明日回府的事,直至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即使是累极了,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依然令得胤禛在五更前醒来,唤了早早捧了朝服候在外面的狗儿进来伺候,穿戴整齐后接过凌若绞干的面巾抹了把脸振一振精神道:“趁着这功夫你将东西收一收,除了必要的那些之外,其余的就不要带了,回府后重新置办就是了。”
“嗯,妾身知道,四爷赶紧去吧。”送了胤禛出去,凌若坐在铜镜前端详着素颜的自己,手缓缓抚上脸颊。终于……终于是到这一天了吗?
想的出了神,连李卫与墨玉进来都不知晓,直至他们跪在自己跟前面带喜色地磕头道:“恭喜主子,终于如愿以偿!”
这三年,他们是陪凌若一步步走过来的,其中各种艰难辛酸唯有自己知晓,而主子更是一直忍着丧女之痛,如今终于熬到了头。
“如愿以偿?”凌若回过神来嗤笑一声,那张姣好的脸庞流露出浓浓的讽刺, “这话还早着呢,留待以后再说。我这一回去,不知有多少人要食不知味了。”
她睨一眼外头阴阴的天空道:“起来替我梳洗,既然要回府自然不能失仪于人前。”
墨玉清脆地答应一声,凌若那头浓密的长发在她那双巧手下,很快盘结成髻,一对錾金镶红宝石簪子稳稳带在发间,垂下细细几缕流苏,鬓后则是一朵浅红色绢花。
至于步摇,因为胤禛至今尚不曾开口复其名位,是以不宜佩戴,只以绛红流苏代之。
之后墨玉取来一袭玫瑰紫绣花云锦旗装,皆是这些日子胤禛命人特意做的,待得一切收拾停当后,出现在镜中的已是一位眉目如画、姿貌端华的女子,没有刻意的妩媚,然一颦一笑皆勾人心弘,令人一见之下移不开双目。
虽已过去整五年,然这张脸依然如初进府时美丽,岁月不曾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然凌若自己知道,她早已不再是从前的她,一切皆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墨玉借着凌若刚才拭脸的手洗去沾在手间的脂胭后道:“主子,王爷既然都要接您回府了,为何一直不复您的名位,莫非王爷并无这个打算?”若真这样,主子纵然回府也名不正言不顺。
“不会的。”凌若摇头,流苏细细打在一丝不乱的发间,“四爷不过再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李卫微微一笑接上话来,“还有什么机会比当着阖府上下的面复主子名位更合适呢?!”
凌若笑而不语,站在小窗前静静看着天色越来越阴,直至细雨飘扬。
原以为胤禛上完朝再赶到园子至少要晌午,然不过辰时便见胤禛回来,不由迎上去奇怪道:“今日早朝散得很早吗?”
胤禛摘下顶戴花翎交给跟他进来的狗儿道:“我与众大臣等在乾清宫的时候,李公公来传皇阿玛口喻,说罢朝一日,明日再议。我与十三弟本想去探望一番,无奈皇阿玛谁都不见。”
康熙素来勤政爱民,即便如今年事渐高,也少有罢朝之时,如今无缘无故罢朝,再加上太子也没有出现在朝堂上,众大臣皆在私底下议论,揣测宫中是否出了什么事或者龙体有恙。
凌若是清楚个中原委的,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得轻叹一声握了胤禛的手安慰道:“四爷放心,皇上不会有事的。”
直到这个时候,胤禛方才注意到凌若今日的打扮,瞧惯了素颜的凌若,乍见盛妆颇有些惊艳之感,不过却要如此才符合他待会要给凌若的名位。
唇印上凌若眉心的那一点金色花钿,反握了她柔软的手不容置疑地道:“走吧,咱们回府!”
马车早已备在园外,正是胤禛往日乘坐的那辆金顶珠帷代表皇子身份的马车,这一回凌若没有拒绝,深吸一口气任胤禛将自己拉上马车。从这一刻起,她不会再退让半步!
车轮轱辘辘地一路滚过湿湿的地面,最终在雍王府门前,凌若掀起车帘,望见春雨中华美庄严的雍王府,不由地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幸好……幸好不是真的隔世,今生她已回来,回来夺回应得的一切,此生此世再没有人可以让她踏出这里。
在门口守卫的跪迎中,凌若踏胤禛踏进了雍王府大门,尚未站定便看到那拉氏领了众人站在正堂滴水檐下,看到胤禛他们进来,面上一喜,不顾正在下的春雨,迎上前施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大礼,“妾身见过王爷!”待得起身后,笑容满面地打量了凌若一眼道:“一别经年,妹妹依然如此明艳动人,听得王爷说要接妹妹回来时,我不知道有多欢喜,这些年真是委屈妹妹了;听说妹妹之前还因忧思过度发了疯,如何,眼下可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