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泪

陈凌拿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

“（命令：关闭油烟机。）”

莉香大小姐冷淡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油烟机很听话地停止了工作。

他真是个天才。

毕竟学会这句命令对于现在的陈凌而言，那可比追番时学“阿姨洗铁路”要难多了，主要还是因为他在这个分类的智商下跌严重。

播放别人的语音来控制智能电器，东京独一份。

洋葱爆牛肉装好盘，来个西红柿蛋花汤，再把小锅里炖着的咖喱牛肉也装进另一个汤碗里。

小生活就是这么精致。

不过今天买的这些蛋似乎都是无菌蛋，一般是霓虹人直接打进米饭里，拌饭用的。

不知道打汤会不会跟一般鸡蛋不一样。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时间已近八点。

夜空不见星光，城市的光彩把黑夜照成深青的颜色。

反正陈凌也不是很饿，所以才拖到这个时候做饭。

出于多年的习惯，他一般会多准备一个人的饭，就算莉香已经吃过，之后的米饭也可以捏成饭团做宵夜。

对，他这段时间也了解了一点点东京饮食习惯。

这种还不怎么会浪费粮食，挺不错的。

现在，距大小姐出门已经过去快六个小时，难道被困在家里出不去了？

应该不至于。

想到这里时，门口忽然传来钥匙插进锁里的声音。

陈凌马上调整状态。

万一她家里来人了怎么办？

说自己是莉香的……远房表亲？！

笑话。

所幸，进门的只有那位黑发美少女。

她一声不吭地在门口换鞋，进来之后，脱衣，把棉服挂在衣架上，内里的羊毛衬衫看起来应该挺温暖。

不愧是莉香啊，就身材来看，比班长同学曲线完美了很多。

黑色的发顶上似乎沾上了白色的羽毛。

那是新雪还未来得及融化。

“欢迎回家。（日语。）”

陈凌对她说。

番里学来的。

“嗯。”

隐约间，陈凌听见了她的回复，声音实在太小了。

“吃过饭了吗？”

陈凌对着自己的手机说话，待翻译成日文后，给稚名莉香看。

她轻轻摇头。

表情还是和离开前那样平平淡淡。

从未松懈保养的脸颊，配上清秀的五官，也许比橱窗里的人体模特还要标致。

陈凌的目光坦坦荡荡，稚名莉香也没把他的视线太当回事，也许是早已习惯了被注视的感觉，或者，她不在意。

“来，刚出锅的热菜，还有专门多准备了一份米饭。”

看我对你多好，还想着那破自杀小计划干啥呢，是这米饭不好吃还是菜太咸啊？

他端来两碗米饭放在餐桌上，厨房里氤氲着饭菜的热气和香味。

稚名莉香在厨房洗手池里洗了手，端正坐在陈凌对面。

今天，桌子上的菜，有一道，是她见过的。

牛肉咖喱。

陈凌照例把手机调到翻译，然后放在桌面上，屏幕朝上，这样方便两人进行交流。

不过大小姐基本不会主动发起沟通邀请，也不太会说很多话。

“哼哼，这是我特制的牛肉咖喱，比你们冷柜里那些……至少新鲜很多，试试？”

姑且也是有考虑到莉香的口味，毕竟连续好几天都吃这种不太习惯的食物，肠胃也有一定的负担，他明显感觉到大小姐去厕所的次数增加了。

别问怎么知道的，顺风耳。

奇怪的知识就是这么来的。

“（谢谢您的款待，我开动了。）”

咱俩谁跟谁啊，客气什么。

冷着脸，却说着感谢的话，不过陈凌很受用就是了。

偏咸甜口的菜果然才是莉香的舒适区。

今天那种对待菜品不服输的氛围暂时还没出现。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陈凌也不问她下午去了哪里。

味道尚可，不是很刺激。

这是稚名莉香刚开始的想法。

但咖喱吃得越多，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不知不觉，粉润的唇涌上了更加明艳的鲜红，能隐约听见轻轻的吸气声。

好的，后劲上来了。

陈凌看着大小姐，拼命把嘴角拉平。

笑了就完了。

做菜不放辣椒，那纯属对食材耍流氓。

（陈凌的做菜信仰。）

让他不往菜里加辣椒无异于逼娼从良（bushi）。

温水煮青蛙。

但目前尚在稚名莉香还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看着眼前的男人吃了那么多咖喱，还在旁边一碗鲜红的辣椒里找牛肉吃，表情泰然自若，她总有点不服气。

小炒牛肉。

“今天你不在的时候，有人来找过。”

辣得小脸有些发红的黑发少女抬眼看着他。

“就是之前我们碰见过的那个女孩子，叫早见。”

莉香转眸，喝了一口她最爱的肥宅快乐水。

“好像是……叫你返校来着。”

陈凌犹犹豫豫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过了好几秒，才得到她的回答。

“（知道了。）”

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过一直拖着也不是事儿。

本来塑造好的温馨饭局，氛围忽然变得有些冷清下来。

至少，她肯定是不愿意返校的。

陈凌觉得，有些吃不进去饭了，下意识低声说了一句：“抱歉（日语。）”

“（您有什么错误吗？）”

稚名莉香头也不抬地低声问，不知道是单纯的疑惑还是故意的反问。

“额……”

狂涌而上的低气压让陈凌有些心惊肉跳。

这是啥情况，不造啊？

她好像心思只在吃饭上，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发呆，目光内敛，眼睑低垂。

在陈凌的目光下，稚名莉香将筷子伸向那一盘红色的辣椒中。

“哎，别，这个很辣……”

大小姐不打算奉听他的话，夹着牛肉片和些许红色辣椒的筷子被送进了樱色的唇间。

唇红齿白，咀嚼，咀嚼。

辛辣的味道骤然布满整个口腔，甚至有些呛鼻。

可为什么竟会觉得有些松懈？

奇怪的情绪在沉默中爆发。

陈凌，他，做的菜真好吃。

稚名莉香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惊愕。

她感受着口腔内的的刺激，却觉得味蕾的触感始终无法深入灵魂。

忽觉眼眶有些发热，面前的陈凌表情有些慌乱，他跑去一边，手忙脚乱地递来纸巾。

原来，是有丧失温度的泪水，已然滑过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