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长安佛寺考》匡误

唐代是中国佛教的鼎盛时期,首都长安是当世佛教文化中心,宝塔骈罗,招提栉比。唐长安究竟有多少所佛教寺院,史家语焉不详。孙昌武先生撰《唐长安佛寺考》(以下简称“孙《考》”)一文(刊《唐研究》第二卷,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考定唐长安城及其近郊佛教寺院共有200多所,此论在学界颇有影响。孙《考》资料详备,新见迭出。然而,智者千虑,亦却难免疏误,孙《考》所列唐长安佛寺中,重复错讹者即有多处。本文对此予以辨析纠谬,不当之处,尚祈方家批评教正。

宝昌寺与先天寺实即一寺 孙《考》据《续高僧传》《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等文献证实唐长安有宝昌寺(孙《考》第2页),又据《唐两京城坊考》列出先天寺(孙《考》第11页)。揆诸史实,宝昌寺与先天寺是一所佛寺。徐松《唐两京城坊考》卷四“先天寺”条云:“本宝国寺。隋开皇三年,敕大兴、长安两县各置一寺,因立宝昌、禅林二寺,东、西相对,时人谓之县寺。其地本汉之圜丘。先天元年,改为先天寺。”毕沅刻本《长安志》卷一○“先天寺”条云:“本宝国寺。隋开皇三年,敕大兴、长安两县各置一寺,因立宝昌、禅林二寺,东、西相对,时人谓之县寺……”可见,《唐两京城坊考》“先天寺”条引自毕刻《长安志》,徐松未能详审前后文“宝国”“宝昌”之异。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长安志》卷一○“先天寺”条云:“本宝昌寺。隋开皇三年,敕大兴、长安两县各置一寺,因立宝昌、禅林二寺,东、西相对,时人谓之县寺……”由此可知,先天寺本名宝昌寺,作“宝国”者讹。[1]宝昌寺建于隋开皇三年(583),在居德坊,唐先天元年(712),改名先天寺。

辨才寺应作辩才寺 孙《考》据《唐两京城坊考》径录辨才寺(孙《考》第3页)。唐人道宣《续高僧传》卷一○《智凝传》曰:“释智凝,不详姓族,豫州人。……后赴京辇,居于辩才,引众常讲。”《续高僧传》卷二六《智则传》、卷三○《道积传》亦作“辩才寺”。唐人惠详《弘赞法华传》卷八《道琎传》云:“释道琎,未详氏族,荆州人也……后来游关辅,仰止道宣律师,咨求出要,探玄伊极,亚采前贤。后因博访妙津,止辩才寺。”宋人宋敏求《长安志》卷一○“怀德坊”下亦作辩才寺。元人觉岸《释氏稽古略》卷三云:“〔贞观〕十九年二月,帝自将伐高丽不克,九月,班师。二十年三月,车驾至长安,释智则者止辩才寺。”可见,自唐历宋至元,一直作“辩才寺”,清徐松《唐两京城坊考》作“辨才寺”者讹。

禅定寺与大庄严寺实即一寺 孙《考》据《宋高僧传》卷一九《唐成都净众寺无相传》认定唐长安有新建禅定寺(孙《考》第3页),又据《唐两京城坊考》列出大庄严寺(孙《考》第5页)。《长安志》卷一○“永阳坊”条谓:“隋初置宇文别馆于此坊。仁寿三年,文帝为献后立为禅定寺。宇文恺以京城之西有昆明池,地势微下,乃奏于此寺建木浮图,崇三百三十尺,周回一百二十步,大业七年成。武德元年,改为庄严寺。天下伽蓝之盛,莫与为此。”由此可见,禅定寺与庄严寺实为一所佛寺,隋曰禅定寺,唐曰庄严寺。孙《考》所引《宋高僧传》卷一九《无相传》谓新罗国人无相“以开元十六年泛东溟至于中国,到京,玄宗召见,隶于禅定寺”,此禅定寺亦即庄严寺。自古及今,学人行文喜用古名,如称南京为金陵,称扬州为广陵,其实,金陵是先秦时的名称,广陵是唐代以前的名称。因此,《宋高僧传》作者将唐长安庄严寺称为禅定寺,事在情理之中,我们不能据此就认为唐长安有新建禅定寺。

崇福寺与太原寺实即一寺 孙《考》据《唐两京城坊考》列出休祥坊崇福寺(孙《考》第3页),后文又列有休祥坊太原寺(孙《考》第11页)。《长安志》卷一○“休祥坊”条下云:“东北隅,崇福寺。本侍中观国公杨恭仁宅。咸亨元年,以武皇后外氏故宅,立为太原寺。垂拱三年,改为魏园(国)寺。载初元年,又改为崇福寺,寺额武太后飞白书。”据此则知,崇福寺建于咸亨元年(670),本名太原寺,曾名魏国寺。孙《考》所云唐长安休祥坊崇福寺和休祥坊太原寺实即一寺。

崇先寺与广福寺实即一寺 孙《考》据日本学者小野胜年《中国隋唐长安·寺院史料集成》列出崇先寺(孙《考》第4页),又据《宋高僧传》(孙《考》误作《续高僧传》)卷二《日照传》、卷四《窥基传》、卷九《慧空传》列出广福寺(孙《考》第7页)。《唐会要》卷四八《寺》曰:“崇先寺,证圣元年正月十八日,以崇先府为寺。开元二十四年九月一日,改为广福寺。”《唐会要》卷五○《观》曰:“玉真观,辅兴坊,与金仙观相对,本工部尚书窦诞宅,武后时为崇先府。景云元年十二月七日,为第九女昌隆公主立为观。二年四月十日,公主改封玉真,所造观便以玉真为名。”由此可知,崇先寺在长安辅兴坊,本是工部尚书窦诞宅,武后时为崇先府;则天证圣元年(695),以崇先府为崇先寺;玄宗开元二十四年(736),崇先寺改名广福寺。孙《考》将崇先寺与广福寺认作两寺,误。

大慈寺与灵花寺、云华寺实即一寺 孙《考》据日本学者平冈武夫《唐代长安图》先列常乐坊大慈寺(孙《考》第4页),又据《唐两京城坊考》列出常乐坊灵花寺(孙《考》第9页),复据《寺塔记》、《续高僧传》和《全唐文》列有常乐坊云华寺(孙《考》第13页)。《长安志》卷九“常乐坊”下云:“南门之西,灵花寺。本隋大司马窦毅宅,开皇六年,舍宅为寺。《酉阳杂俎》曰:‘本曰大慈。大历初僧俨讲经,天雨花,至地咫尺而灭,夜有光烛室,敕改为灵花寺。俨即康藏之师也。’”康藏即康法藏,唐华严宗大师,俨即智俨,法藏之师。据唐人阎朝隐《大唐大荐福寺故大德康藏法师之碑》和崔致远《唐大荐福寺故寺主翻经大德法藏和尚传》,时智俨法师于云华寺讲《华严》经藏。宋人吕大防《长安图》残石在常乐坊南门之西则标为“云华寺”。因此,《长安志》等书所云“灵花寺”讹,应当是“云华寺”。[2]云华寺本名大慈寺,始建于隋开皇六年(586),大历(766~779)初年,改名云华寺。

大法寺与弘法寺实即一寺 孙《考》据《唐两京城坊考》列出长寿坊大法寺(孙《考》第4页),又据《续高僧传》卷二○《唐京师弘法寺释静琳传》列出弘法寺(孙《考》第7页)。《长安志》卷一○“长寿坊”条下云:“北门之东,大法寺。本弘法寺,武德中左光禄大夫李远所立,神龙元年改。”按,李远当是李安远,《续高僧传》卷二○《唐京师弘法寺释静琳传》曰:“武德三年,正平公李安远奏造弘法,素奉崇信,别令召之。”又,李安远在《旧唐书》卷四八、《新唐书》卷八八有传。综上可知,弘法寺建于武德三年(620),李安远奏造,神龙元年(705)改名大法寺。

大开业寺即开业寺 孙《考》据《唐两京城坊考》列出丰乐坊大开业寺(孙《考》第5页),后文复出丰乐坊开业寺(孙《考》第9页)。唐都长安一坊不可能两寺同名,实际上,大开业寺即开业寺,如同人们将大慈恩寺简称慈恩寺,大兴善寺简称兴善寺,大荐福寺简称荐福寺。据《长安志》卷九“丰乐坊”条、《唐会要》卷四八《寺》,丰乐坊开业寺本隋胜光寺,隋文帝第四子(《长安志》误作第三子)蜀王秀所立。大业元年(605),将胜光寺迁往光德坊,在胜光寺原址建仙都宫,即隋文帝别庙。武德元年(618),唐高祖废仙都宫,为尼明照立为证果尼寺。贞观九年(635),将证果尼寺迁往崇德坊,在此置静安宫,即唐高祖别庙。仪凤元年(676),废静安宫,立开业寺。

功德寺俟考 《宋高僧传》卷九《志贤传》云:“志贤……后游长安,名公硕德列请为大寺功德之师。”孙《考》据此认为唐长安城有功德寺,此为僧寺,与怀远坊功德尼寺非同一处(孙《考》第6页)。窃以为,《宋高僧传》卷九《志贤传》原文的本义是,志贤到达长安后,名公硕德请他为“大寺”即规模较大的著名佛教寺院的“功德之师”。佛教有经师、律师、论师、法师、禅师等。如同把善解戒律者称为“律师”,所谓“功德之师”,是指修功有所得者。[3]名公硕德请志贤为唐长安大寺“功德之师”,而不是为“大寺功德”之师。遍检史籍,亦尚未见唐长安有功德寺,功德寺俟考。

弘善寺与赵景公寺实即一寺 孙《考》据《续高僧传》考定唐长安有弘善寺(孙《考》第7页),又据《唐两京城坊考》列出赵景公寺(孙《考》第13页)。《长安志》卷九“常乐坊”下云:“西南隅,赵景公寺。隋开皇三年,独孤皇后为父赵景武公独孤信所立。《酉阳杂俎》曰:‘隋本曰弘善寺,至开皇十八年改。’”据此,赵景公寺在常乐坊,本名弘善寺,建于开皇三年(583),开皇十八年(598,孙《考》误作开元十八年),改名赵景公寺。但在唐代,赵景公寺仍称弘善寺,如《续高僧传》卷二九有《唐京师弘善寺释法旷传》。

净影寺在通化坊 孙《考》据《续高僧传》卷八《慧远传》指出,净影寺是隋文帝为慧远法师所立,地址“乃选天门之南、大街之右,东、西冲要”,但未作细审,沿袭《唐两京城坊考》,以为净影寺在敦化坊(孙《考》第8页)。《续高僧传》所说“天门”即朱雀门,依此,净影寺在朱雀门之西,地当冲要,不可能是僻处长安城东南角的敦化坊。通化坊正当朱雀门(天门)之南、朱雀大街之西,“天门之南、大街之右”的净影寺实在通化坊。[4]

净住寺在安兴坊 孙《考》因袭《唐两京城坊考》,以净住寺在晋昌坊(孙《考》第8页)。《长安志》卷八“安兴坊”下云:“街之西北,净住寺。本隋吏部尚书裴弘齐(济)宅,开皇七年立为寺。有石塔,本姚苌之浴室。”依此,净住寺在安兴坊“街之西北”。据今存吕大防《长安图》残石,净住寺在安兴坊十字街西侧近北门处,与《长安志》吻合。由此可以断定,净住寺在安兴坊。[5]

万善尼寺与延唐寺实即一寺 孙《考》据《唐两京城坊考》列出万善尼寺(孙《考》第11页),又据《僧史略》等列有延唐寺(孙《考》第12页)。据《两京新记》和《长安志》,万善尼寺建于北周静帝(二书误作“宣帝”)大象二年(580),隋开皇二年(582),度周氏皇后嫔御以下千余人,居于万善尼寺。唐武宗会昌六年(846),万善尼寺改名延唐寺,事见《唐会要》卷四八《寺》,又见《资治通鉴》卷二四八“武宗会昌六年”。因此,万善尼寺与延唐寺实为一寺。不过,会昌六年以前是尼寺,称作万善尼寺,会昌六年改为僧寺,从此称作延唐寺。

西明寺与福寿寺实即一寺 孙《考》据《唐两京城坊考》列出西明寺(孙《考》第11页),又引《宋高僧传》卷六《僧彻传》所谓“别宣僧尼大德二十人,入咸泰殿置坛度内福寿寺尼”,认为唐长安皇城或大明宫内有福寿寺(孙《考》第14页)。核实孙《考》所引《宋高僧传》卷六《僧彻传》字句,原文应是:“别宣僧尼大德二十人入咸泰殿置坛度内。福寿寺尼缮写《大藏经》,每藏计五千四百六十一卷……”孙《考》引文断句不当,以致误认为唐长安皇城或大明宫内有福寿寺。其实,此福寿寺即京城延康坊西明寺。《唐会要》卷四八“西明寺”条云:“西明寺,延康坊,本隋越国公杨素宅,武德初,万春公主居住。贞观中,赐濮王泰,泰死,乃立为寺。”《长安志》卷一○“杨素宅”条下注亦云:“大业中,素子玄感谋反,诛后没官。武德中为万春公主宅。贞观中以赐濮王泰。泰薨后,官市之立寺。”《长安志》卷一○“延康坊”下云:“西南隅,西明寺。显庆元年,高宗为孝敬太子病愈所立。大中六年,改为福寿寺。”《旧唐书》卷一八下《宣宗本纪》曰:“〔会昌〕六年五月,左右街功德使奏:‘准今月五日敕书节文……西明寺改为福寿寺……’敕旨依奏。”西明寺改为福寿寺的时间,《资治通鉴》卷二四八和《唐会要》卷四八俱作“会昌六年”,《长安志》误系大中六年。综上可知,西明寺创立于濮王李泰死后,李泰死于永徽三年,即西明寺建于永徽三年(652)。显庆元年(656),因孝敬太子病愈,唐高宗敕令增修,名曰西明寺。会昌六年(846),西明寺改称福寿寺。

玄法寺与元法寺实即一寺 孙《考》据《唐两京城坊考》等列出安邑坊玄法寺(孙《考》第12页),后文又列出元法寺,亦在安邑坊(孙《考》第13页)。孙《考》所谓安邑坊玄法寺与元法寺,实即一寺。检诸史籍,《续高僧传》、《寺塔记》、《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两《唐书》、《长安志》等俱作“玄法寺”,唯《唐两京城坊考》作“元法寺”,当是为避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康熙帝)之讳而改“玄”成“元”。因此,元法寺实即玄法寺。

瑶台寺在昭陵 孙《考》据《全唐文》卷一五二许敬宗《瑜伽师地论新译序》所列笔受者有“瑶台寺沙门道卓”,以瑶台寺为唐长安佛寺(孙《考》第12页)。《长安志》卷一六“醴泉县”下云:“瑶台寺,在县西北昭陵之西。”又《全唐诗》卷一五二颜真卿《使过瑶台寺有怀圆寂上人并序》云:“真卿昔以天宝元年尉醴泉,亟过瑶台寺圆寂上人院。秩满,迁监察御史。寻履诸陵,而上人已去此寺。大历十三年春二月,以刑部尚书谒拜昭陵,慨然有怀。”瑶台寺在昭陵附近,检诸史籍,唐长安似无瑶台寺。

永寿寺在永乐坊 孙《考》据《唐两京城坊考》径录两“永寿寺”,一在永乐坊,一在永安坊(孙《考》第12页)。《唐两京城坊考》所谓永乐坊永寿寺,乃本诸《长安志》,《长安志》卷七“永乐坊”下云:“西南隅,废明堂县廨。……县东清都观。……观东永寿寺,景龙三年,中宗为永寿公主立。”《唐两京城坊考》所谓永安坊永寿寺,乃据《寺塔记》卷下。另,《唐会要》卷四八《寺》亦云:“永寿寺,永安坊,景龙三年,为永寿公主所立。”可见,《唐会要》与《长安志》所云实为一事,而《寺塔记》所记则本以朱雀街东为限,永乐坊在朱雀街东,永安坊却在朱雀街西。既然《寺塔记》所记均属朱雀街东寺塔,则永寿寺当不例外,所谓“永安坊”,当为“永乐坊”之讹。[6]综上,唐长安只有1所永寿寺,位于长安永乐坊,建于唐中宗景龙三年(709)。

鹤林寺与隆国寺实即一寺 孙《考》据《释氏六帖》卷二一,认为在唐长安皇城有鹤林寺(孙《考》第14页),又据《全唐文》卷一五《隆国寺碑铭》,认为在终南山北麓有隆国寺(孙《考》第17页)。《释氏六帖》卷二一曰:“高祖神尧皇帝婕妤、襄州总管薛道衡女,至高宗朝乞出家,帝乃为内禁造寺,名曰‘鹤林’。”按,《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八云:“〔显庆元年〕二月,有尼宝乘者,高祖神尧皇帝之婕妤、隋襄州总管临河公薛道衡之女也。德芬彤管,美擅椒闱。……大帝幼时,从其受学,嗣位之后,以师传旧恩,封河东郡夫人,礼敬甚重。夫人情慕出家,帝从其志,为禁中别造鹤林寺而处之,并建碑述德。……鹤林寺后改为隆国寺。”又云:“无几,御制碑文成,敕遣太尉长孙无忌,以碑宣示群公。”此碑即《隆国寺碑铭》。综上可知,鹤林寺在唐长安禁中,建于显庆元年(656),后改名隆国寺。

感化寺和感配寺应是化感寺 孙《考》据王维《过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一诗认为,龙首原有感化寺;又据王维《山中与裴迪秀才书》一文认为,终南山有感配寺;复据《旧唐书》和《续高僧传》认为,蓝田山有化感寺(三寺均见孙《考》第16页)。《过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在《文苑英华》卷二三四中题为《过化感寺昙兴上人山院》,该卷另有王维诗《游化感寺》。孙《考》认为,“《文苑英华》录王诗作‘化感寺’,是由于蓝田有化感寺而误改”。其实不然,“感化寺”本是“化感寺”,并非宋人“误改”。陈铁民《王维集校注》卷五《过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注曰:“疑此寺原作化感寺,误倒而为感化寺,化、配草书形近,因又误而为感配寺。化感寺在蓝田,此诗盖即维居辋川时与裴迪同游之作(迪有同咏《游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诗,载《全唐诗》卷一二九)。”此论甚是。化感寺在蓝田,感化寺和感配寺实乃“化感寺”之讹,《续高僧传》《宋高僧传》《全唐文》亦可佐证。《续高僧传》卷一五《灵润传》曰:“会隋氏乱伦,道光难缉,乃隐潜于蓝田之化感寺,首尾一十五载。”《宋高僧传》卷九《义福传》曰:“初止蓝田化感寺,处方丈之室凡二十余年,未尝出房宇之外。”《全唐文》卷二八○严挺之撰《大智禅师碑铭并序》曰:“禅师讳义福……神龙岁,自嵩山岳寺为群公所请,邀至京师,游于终南化感寺,栖置法堂。……”

唐都长安佛教寺院鳞次栉比,遍布坊里,许多佛寺屡易其名,几经迁址。时移世易,后世学者莫知故实,以致歧错舛误,扑朔迷离。今人论及唐长安佛寺史事者,唯以审慎之态度,进行缜密之考证,庶几避免以讹传讹。

(原载《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0年第4辑,题为《〈唐长安佛寺考〉若干问题辨正》,今一仍旧题《〈唐长安佛寺考〉匡误》,略有修订)


[1] 辛德勇:《隋唐两京丛考》,三秦出版社,1991,第70页。

[2] 《隋唐两京丛考》,第71页。

[3] 佛教术语“功德”,“功”者福利之功能,此功能为善行之德,故曰功德。又“德”者,得也,修功有所得也,故曰功德。参看丁福保《佛学大辞典》,文物出版社,1984,第464页。

[4] 《隋唐两京丛考》,第81页。

[5] 《隋唐两京丛考》,第61页。

[6] 《隋唐两京丛考》,第66~6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