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紧张了,我小心翼翼,就连喘气都要轻轻地。
谢槐没怎么样呢,我竟是出了一身的汗。
抬手用手背去拂,他的血又跑到了我的脸上去。
头发也不省心,刚刚和他打斗的太激烈了,我的头发散了些许,珠花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没来得及整理就过来给他包伤了,如今一缕一缕的垂下来,实在是碍事的很。
我不断的伸手去拂,想让它们听话一些,可它们好像也恨谢槐,我拂上去它们就掉下来,如此反复、反复如此……
几次下来我的耐心所剩无几,这一次十分粗鲁的用没沾血的手背狠狠往后拂了拂。
然。
无果。
它们比我想象中还不听话。
一边它们在这里捣乱,一边我又得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去给谢槐擦伤、敷药、包扎。
一时之间真是焦躁的很,这时候真是不管不顾了,手上有血就有血吧,大不了事后再清理,总不能让它们一直在我眼前挡着。
正想伸手好好的整理一下,有人却快我一步。
他的手很稳,指尖有些粗粝,拂过我额角不听话的长发帮我别在耳后。
下意识的抬头看他,距离有些近,我们不合时宜的对视在一起。
显然我是错愕的,嘴张了半天没吐出半个字。
他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所以他讲:“我的这双手不只会杀人。”
怔住,半晌后我点头,还在对视着,傻傻的说了声好。
再低下头,他的血终于不再流了,我也有了喘息的时间,一边把绷带往他身上缠一边问:“要不要出去给你叫个人进来?”
“叫人做什么?”
——他们看见我这样,第一时间就杀了你。
“那你……”
算了,事实的确如此,我不说话了,沉默是金。
他太自大了,所以今天才在我这里吃了亏。
如此强大的人又在自己的地盘被我这种小蚂蚁杀死,说出去真够叫人笑掉大牙的。
以前这院子就他自己住,他也活蹦乱跳的没病没灾,所以就只留了几个年迈的老奴才做清扫,除了菜刀以外什么也提不起来。
谁承想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把我这个外人娶进来了不说,偏偏还在这时候受了这样重的伤,叫我有机可乘。
平日里我和小梦枝只是听见他的名字都要腿软的,谁也没想过我会一时冲动说要杀他。
并且……有贼心又有贼胆,我真的这样做了。
这一下搞得他很尴尬,终于明白了一人独处的坏处。
处理好他之后我才想起来,我的手心也被利刃划开,摊开掌心看见的是皮开肉绽。
后知后觉,这时候才觉得疼,谢槐的外用药还有许多,我擅自做主拿了一些敷在掌心。
的确是疼得很,敷上去的那一秒好像真的三小姐过来索我的命。
即便是心里有准备我也接受不了这一遭,下意识的就想把那些药给拂下来。
手伸出去,被人抓住了手腕,茫然的抬头,是谢槐这个王八蛋。
他的眼睛黑的很,无论何时,无论看谁都坚定有神,像是在讲落子无悔。
捏着我的手腕在掌心里,他把地上散落的绷带抓起来。
一圈一圈的缠在我的掌心,男人对我讲:“忍一忍。”
“疼疼疼……”
“蒋芦山有点本事,你信他一次。”
说着他把绷带系好,我都没怎么看清呢,手背上就莫名多出一个蝴蝶结。
我太吃惊了,这不该是谢槐会做的事情。
抬头看他,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好像他会系蝴蝶结并不奇怪,也好像他天生就是会系这种东西的。
莫名我就想起那句话了,他说我的手不只是会杀人。
有些懵,盯着手上的蝴蝶结看了半晌,好一阵子后才别别扭扭的给收回来。
这时候我俩狼狈得很,身上脸上都是血,他赤着上身,我散着头发。
无心整理了,此番折腾下来我俩都累个半死,我小胳膊小腿的,平日里没跟谁这样使过力气,谢槐则是重伤未愈,虎落平阳了。
齐齐坐在地上,我说等会儿我在扶你到床上。
谢槐没异议,他当然知道眼下的处境。
所以他忍。
但我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说话,刚刚他还要杀我全家呢,现在居然平心静气的问我叫什么。
这一来一回反转的太快了,我不太情愿的告诉他我叫白芙。
“白芙?”
“对啊。”
“那行,扶我到床上。”
实在是沉,谢槐这死太监长的人高马大的,胳膊搭我肩上,我踉跄着好久都没站起来。
他显然意外。
东厂里都是这拿刀的阉人,底下干活的奴才也都是膀大腰圆之辈,清扫的丫鬟倒是也有,可谢槐从来没和她们接触过。
别说接触了,就是说话都没有过,甚至抓起来杀头也轮不到这威风凛凛的谢大人亲自动手。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亲密的接触一位女孩。
我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也不行,甚至我问:“你是不是故意不起来的?”
觉得离谱,他甚至“啊?!”了一声。
手心一空,肩上突然变轻了,谢槐认命的坐在地上:“去把你的那个小奴才叫过来。”
怕我不懂,他还补充:“就是那个很吵的、哭声很大的小奴才。”
推开一条门缝,我喊小梦枝的名字,她大概是在睡觉,跑过来的时候脸上还有被头发压出来的印子。
看见我一身是血她扯着嗓子就要喊,亏着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伸手给她扯进屋里,我俩齐齐回头看着谢槐。
谢槐:“看我干嘛?把我的腰牌给她,让她去外面找个人过来。”
腰牌?
你的腰牌为什么让我给她?
一瞬间的迷茫,谢槐刚想骂人我就想起来了,手忙脚乱的去翻他的柜子。
金子银子、衣服袖套、几包药掉地上开了花,在小梦枝哭出来的前一秒我终于把谢槐的腰牌给找到。
塞她手里,临走时谢槐还不忘记嘱咐一声:“找一个身骨硬实的过来。”
好像是瞄了我一眼,他讲:“细胳膊细腿的就不要往回领了。”
看着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