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是深深的降临了。秋风微起,落叶纷飞,大地原野,都被涂抹成了枯黄色的色彩,萧瑟的秋风,给人们带来的已不是凉爽的快意;而是袭人的寒气!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正当一家人心怀感激地心情,创想着今年冬天,能在孙家暖暖和和的度过这个漫长的寒冬季节。为报答孙老爷的收留之恩,大家都在拼命地干活。
那是一个乌云密布的下午,爷爷和另外几个人,在后山坡挖土豆。
突然,陈管家领着几个陌生人朝他们走来。其中有两个人穿着黑色制服的官差,还有一个头戴礼帽,身穿一件灰色长袍,长相十分丑陋的怪人跟在后边,气喘吁吁的向这边走来。
大家见状,都停下手头的活儿,莫名其妙的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互相摇摇头……?
正在大伙儿疑惑不解之时,只见陈管家慌慌张张的紧走几步,朝爷爷招手叫:“诚志,你过来一下,有人找你!”等到爷爷忐忑不安的来到他身边时,他小声吩咐爷爷说:“一会儿到跟前说话时注意点,多说好话,这些人咱们惹不起!”
爷爷有些纳闷的问:“他们找我干什么?”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听他们说,好像是哪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把你告下了!”陈管家忧心忡忡地说。
爷爷一看路边站的那几个人,他根本不认识。
一看那两个官差,气势汹汹的架势,横眉竖眼的瞪着他。爷爷不由得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再看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尖嘴猴腮、瘦得像高粱杆似的家伙,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一阵大风就能刮上天的怪人,鼻梁上架了一副极不相称的大墨镜,爷爷就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当爷爷跟着陈管家来到地头路上,一个眯缝眼的低胖子警察来到爷爷跟前问:“你就是王诚志?”
爷爷点点头回答说:“嗯,我就是王诚志,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那人没有啃声,低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纸公文,在爷爷面前一晃说:“王诚志,你可知罪吗?”
爷爷轻轻地摇摇头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王诚志,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告诉你!有人告你,说你拐卖人口,触犯律条,你可知罪吗?”旁边那个抽烟的黑脸大个子的警察厉声说道。
爷爷被这没有来由的罪名,搞得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他便气愤的据理力相争说:“我一个逃荒要饭的人,在这里给人打工干活,不为别的!只为混一口饭吃。你们却说我拐卖人口,我到底把谁拐卖了,你们拿出证据呀?”
还未等那两个警察开口说话,从他们身后转过来了那个尖嘴猴腮,能牙利齿的中年男子,对那个黑脸大个子警察点点头说:“老李,还是我来问他吧!”
常言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那个姓李的黑脸大个子,只好点点头默许。
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那副大墨镜,拿捏出一副很有派头的架势来到爷爷跟前,狐假虎威的说:“姓王的!你识相点!别装蒜了,你不要说你不认识焦家沟的焦彩莲吧?”
“啊?彩莲我认识啊!她是我的外甥女,你是干什么的?你怎么会认识她?”爷爷莫名其妙的上下打量着对方问。
那人嘿嘿一笑,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在爷爷面前晃了一下,自我介绍说:“我是王家楞的强文信,你可能不认识我,咱们没有见过面。可是咱们都认得焦采莲,她是你的外甥女不错;但她也是我未过门的侄儿媳妇啊?这里有婚书为证,你仔细看清楚,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我可没有骗你吧!”
爷爷大字识不了几个,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几行字写的非常潦草,几乎全不认识,便抬头向陈管家求救说:“陈管家,你帮我看看这个上面写的是什么?”
陈管家扭脖子看了一眼,没有啃声,只是微微地向他点点头,算是肯定。
强文信见状,便得意的有些得理不饶人的说:“看清楚了吗?我说的不错吧!你别以为我们强家人好欺负,你把我那未过门的侄媳妇,一女许两家卖了,你还以为你做的好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天衣无缝了?嘿嘿,你想错了!我们要是不知底,怎么能千里迢迢的追到这里?”
“你在胡说什么呀?谁说我把采莲给卖了?采莲和你们强家订婚的事情,我听表哥说起过,我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吗?咱们那里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每天路上都有人饿死。我们乡下人离城远,是靠天吃饭的,赶上这个年馑,家家如此,她在家里快要饿死了,不知她是听谁说我们出门逃荒的事情,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硬是追了二三十里路才赶上我们,跪在地下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求我们带上她。你们说我这个做舅舅的怎么办?离家二三十里路了,我能赶她回去吗?让她一个人走了我们能放心吗?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儿把接她过去,给她一口饭吃,她也不至于跟着我们遭这个罪啊?现在反倒怪罪我来了?”
那个站在一旁抽烟的黑脸大个子老李厉声问:“我问你,焦彩莲现在人在哪里?”
“她在山那边的刘家坳,一户姓刘的人家里。”
“那我问你,为什么你们一家人都在孙家坪,就她一个人在刘家坳呢?你还敢说不是你卖了她?”
爷爷极力分辨说:“不是这样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她是在刘家帮人家哄娃娃干活换饭吃的,怎么能说是我把她卖了呢?”
那个低胖子警察,唬着脸从包里取出一根麻绳,扔给老李说:“你们跟他啰嗦什么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捆了回去再说。”
这才是:晴空里起炸雷,无中生有!
只见如狼似虎的警察,不容分说,两个人一齐动手,七手八脚的把爷爷给捆了个结实。
爷爷愤怒的挣扎着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你们不能有话好好说啊?你们要找采莲,我带你们去找就是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捆绑我啊?”
“你少啰嗦,走!带我们去找焦彩莲,找到人了再说,快走!”那个黑脸大个子的老李,推搡着爷爷往回走。
爷爷只想着,等会儿找到了外甥女,让刘家女人把事情给他们说清了,就没事了。大不过把采莲交给强家人带回去就是了,在哪里也不过是为混一口饭吃吗?在强家总比寄人篱下好啊!
当爷爷被俩个警察推推搡搡,来到孙家坪村口的三岔路口时,见奶奶和大婆也得到了消息,妯娌两个抱着父亲和三伯,已经战战兢兢地在路边等候。
奶奶老远的看见丈夫被人用绳索五花大绑着,吓得大哭起来,妯娌两个拉着儿子跪在路边,向两个警察苦苦哀告,呈述事情的来龙去脉,希望那两个警察能念在同是宝鸡乡党的份上,发善心放了爷爷。
可是,她们想错了,在那个黑暗的旧社会里,天下乌鸦一般黑,有哪一个猫咪不吃腥?他们收了强家人的钱财,就得替人家办事。
何况爷爷只是一个身无分文,逃荒要饭的难民。
东家孙七爷怕引火烧身,吓得不肯露面。
陈管家见状,也悄悄地溜到一边,静观其变。
大伯和二伯在山里放羊,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全然不知。
这妯娌俩为求情,跪着用膝盖走路,磨破了裤子,也磨破了膝盖,还是无济于事!奶奶抱着爷爷的腿死活不放,被那个黑脸老李照着奶奶的胸口就是一脚,把奶奶踹翻在地,未等奶奶再次爬起来,他们趁机把爷爷强行带走了。
那个尖嘴猴腮的强文信,也不知是出于是良心的发现,还是为了拖住奶奶和大婆,让警察赶紧把爷爷带走。他回头假惺惺的安慰奶奶说:“亲家母,你们不要再闹了,回头只要亲家公帮我们找见彩莲,我就求他们放亲家公回来了,你们放心的在家等着吧!”
那个矮个子警察回头恶狠狠的骂:“臭娘儿们!真是给脸不要脸,我们抓他是去找人,又不是让他去上刑场,你们嚎什么呀?再闹把你也一起抓走。”
原本胆小怕事的大婆,她怕真的惹怒了这两个警察,他们当真要带走奶奶怎么办?她一个人怎么能照顾得了这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吓得她拉住奶奶的衣襟不敢松手。
爷爷被推搡着走远了,他还扭头安慰奶奶大声说:“大嫂、翠萍,你们不要哭了,只要我领他们找到采莲就没事的,你们放心的回去吧!好好地照顾好几个孩子!儿子,不要哭了,你一定要听你娘的话,等爹爹回来啊!”
父亲做梦也没有想到,那竟然是他和爷爷最后的诀别。
当奶奶挣扎着从地下爬起时,爷爷已经被那两个强盗,推搡着走出去很远了。她本想豁了命要追上去时,可一翻身看见趴在腿上,哭得满头大汗的儿子,她的心碎了,再看大嫂跪在地上,一手扯住她的衣襟,一手拉着她那个只会急得在地上磨圈子嚎叫挣扎的三儿,眼泪汪汪的向她哀告说:“翠儿,咱们不追了好吗?他三爸会回来的!”
奶奶看着大嫂可怜无助的样子,和那苦苦哀求的目光——她的心软了,是啊!她不能丢下年幼的儿子不管不顾的去追,万一真的惹怒了对方,连她也一齐抓走了怎么办?大嫂一个小脚女人能照顾好这一帮孩子吗?兴许诚志说得对,他们只要找到了采莲,就会放他回来的。
爷爷和奶奶他们全都想错了!
此时,东家孙七爷站在远处,远远地看见警察拉着爷爷走远了,这才打发陈管家过来劝她们回去。
奶奶和大婆妯娌两个,在这里哭闹了大半天,啥事也不顶,还是眼睁睁地看着爷爷被警察押着从对面的山坡上消失了……
在路人和陈管家的劝解下,奶奶只得无可奈何地擦了擦泪水,背起在地上滚得像土猴一样的三伯笨笨,和大婆跟着抱着父亲的陈管家,哭哭啼啼转回孙家的住处。
天黑了,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一家人都围坐在一个冰凉的土炕上,房门是敞开着,全家人望着黑咕隆咚的夜空,伴随着一盏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油灯,烦躁不安地倾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偶尔,院子里跑过一只猫,他们也要激动地到门口看看是不是爷爷回来了。
窗外,断断续续的房檐水,滴滴答答的敲打到窗外墙根下堆放的杂物上,闹得人心烦意乱……
那一夜,一家人静静地围坐在一起,眼巴巴地望着门外,期盼着爷爷能够突然出现在门口。
凝重压抑的气氛,使淘气不听话的父亲,也知道老老实实地坐在母亲怀里,静静的等待着爹爹回来。
夜深了,外边仍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动静。
大伯和二伯在山上,漫山遍野的撵牛赶羊辛苦了一天,回家听说三爸被官差抓走了,吓得兄弟俩个哭得连晚饭都没有顾上吃。
此时,肚子在不停地咕噜噜、咕噜噜的作响。
大婆搂着三伯,父亲偎依在奶奶怀里,妯娌两个静静地望着门外,泪水顺着脸颊不断地流淌……
此情此景,谁也不用劝谁,一切尽在不言而喻。
爷爷是奶奶的主心骨和靠山,他也是大婆她们母子的顶梁柱和靠山!
自从得到大爷不幸阵亡的消息,二爷又带领着他的老婆孩子上了山,几乎和这个家断绝了关系。要不是爷爷当机立断,她们娘儿几个可能早已经饿死在老家了。
所以,爷爷是大家的主心骨和靠山,大婆和年幼的三个伯伯们,谁也离不开爷爷这个男子汉罩着。
外面,除了偶尔滚过的闷雷声、雨声,和那被风刮得哗啦啦作响的窗户纸声以外,听不到远处的狗吠鸡鸣声,一切都是那样的寂静,静的叫人感到窒息害怕!
善良的奶奶和大婆,他们哪里懂得事态的严重性;岂不知天下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如今,爷爷已经被强家人告到县衙,岂能像他们想象的那样,会轻而易举的把人放回来呢?
这些久走江湖的官差,他们一个个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他们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一个可以捞钱的机会的。哪怕你是一块朽木,他们也想从你身上榨出几两油来。
窗外,不紧不慢的秋雨,夹杂着刺骨的寒意袭来,是那原本四处漏风的破屋,更加彻骨的寒冷难挡,冻得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紧紧地挤在一起。
子夜时分,寒冷、饥饿、困倦也在争先恐后的一齐涌来,大伯和二伯,仍然坚持瞪大干涩的眼睛瞅着门外,等待爷爷回来。
雨,整整滴答滴答的下了一夜。滴答滴答的雨水声,就像有无数条虫子在咬嚼着奶奶的心,她的心已经被咬嚼的千疮百孔,血水就像雨水一样,不停地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一家人守着一盏豆粒大的油灯,在那锅底一样漆黑的雨夜,烦躁不安的敞开房门,眼巴巴的苦等了一夜,始终也没有等到爷爷回来。
这一夜,奶奶和大婆的眼泪,也像门外的房檐水一样,滴答滴答的流了一夜……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奶奶坎坷不安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流失,更加惶恐不安起来,她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再也忍受不了这漫长的等待了……
奶奶决定亲自冒雨到刘家坳去寻找爷爷,她找来一顶破雨帽,和一件蓑衣披上,顺手在门后拿了一根木棍拄着便走。
大婆始终放心不下,叫醒刚刚睡着不久大伯,给大伯找了一顶破草帽,和一个破麻袋片披上,打发儿子陪着三娘,一起去寻找三爸。
大伯刚刚转过房山墙,就与前来问信的老李撞了个满怀。
老李见状,诧异的问:“贤义,你这是急急忙忙要去哪里?怎么你三爸还没有回来吗?”
大伯点点头哭着说:“嗯,还没有回来,我三娘找我三爸去了,我娘让我陪着去,我得赶紧走了!”
“那你先走一步,我去找件蓑衣,给东家说一声,反正今天下雨,也干不成活,干脆我也陪你们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伯闻言,感激的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我三娘她已经走了,我得先追上她去。”
“好,你快去吧!我随后追上你们!”
当大伯告别老李,急急忙忙的来到前院时,孙七爷正在房檐下,悠然地扭动腰身活动经骨,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是大伯匆匆忙忙的往外走,急忙叫住问:“贤义,你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干啥去?你三爸昨晚上回来了没有?”
大伯伤心的说:“还没有回来,我三娘天一亮,就要到刘家坳去寻找三爸,我娘让我陪三娘一块起去!”
孙七爷皱了皱眉头,点头喃喃自语的说:“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这档子事?唉,真可怜!剩下这一帮子女人娃娃怎么办?贤义,下雨路上滑,你走慢些,小心别摔倒了!”
“哦,我知道了!”大伯一边答应着,急急忙忙出门追赶奶奶去了。
却说,心急如焚的奶奶来到村口,站在沟边向对面的山坡上仔细张望了一会儿,只见对面的山坡,在雨幕和晨雾中,什么也看不清,似乎看不到有人影晃动,不由得她的心怦怦直跳,只觉得两腿发软。
可是,不管怎么说,她都要亲自到刘家坳去探个究竟?
她急急忙忙的沿着,通往沟底的石阶路往下走,抬头望去,四周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风雨中奔走,一种难以名状的凄凉感感油然而生——
不由得她满肚子的委屈,变成泪水夺眶而出,她恨那个爱嚼舌头的长舌婆,给强家人虚报假信,给自己惹来祸端;她恨强家人狼心狗肺,不识好歹,恩将仇报!她恨那两个为虎作伥警察,不分青红皂白,是非曲直,听信小人谗言,带走丈夫;她恨东家孙七爷满嘴仁义道德,遇事却避而不见,不帮他们出头露面;她恨老李亏得大婆和诚志对他那么好,大家朋友一场,今日诚志落难,他也不闻不问,避而不见。怎么我们的命就这么苦?遇到的人怎么都是一群没有良心的势利小人?
奶奶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风雨之中苦苦挣扎,正在她哭哭啼啼的怨天怨地之时——
突然,她听见身后传来侄子的呼叫声:“三娘,你走慢点,等等我!”急忙回头一看,果然是侄子贤义瘦小单薄的身影,出现在雨幕里追赶自己来了。
奶奶凄凉透顶的心里,腾然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暖意,还是血浓于水,自己人亲。
其实,在奶奶临出门时,大婆就让她带上大伯,娘儿两个在路上也是个伴儿。奶奶见大伯熬了一夜刚刚睡着,不忍心让一个孩子饿着肚子,再跟着自己在风雨里奔波。为了下落不明的丈夫,哪怕对面山上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过去。
怎料,当自己一个人走在空旷寂静的山道上,一种孤独无助的凄凉感,却油然而生——
此时,侄儿的到来无疑是对孤立无援的她,是一种极大的精神安慰及支撑。
看着侄儿幼小单薄的身影,在风雨中晃晃悠悠下台阶的样子,是她心痛不己!明知道对面山坡上经常有狼群出现,还要带上小侄子前往,这能行吗?假若途中真的遇到了一两只狼或者其它猛兽,她能保护得了侄儿吗?恐怕到时候自己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却白白的搭上侄儿一条幼小的性命。
想到这里,奶奶便停下来等待大伯来到跟前劝他说:“你快回去吧,卧虎岭上有狼,我不想让你跟着白去送命!”
“三娘,你放心吧!我刚才在院子里碰见了李伯伯,他让我跟着你先走,他给东家请个假,随后就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会来吗?”奶奶抬头朝村口方向望去,看见已经有人下山,她知道大伯说的是真的!不管怎么说,有人关心总比没人过问强得多,她再不执意赶大伯回去了。
当奶奶和大伯下到沟底,奶奶叫大伯在凉亭里面坐下,她帮大伯把脚上的鞋子绑结实,收拾利索,因为过了面前这座小石桥,那边都是土路,道路肯定泥泞难行。
此时,老李手里拄了一条棍子,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奶奶便打招呼说:“你来了?”
“嗯,咱们走吧!”老李也没有多问。因为这件事的前前后后他都知晓,要不是他那个麻糜婆娘胡闹,说不定还不会有这档子事情发生,他心里很内疚!
所以,老李昨晚上一直没有过来,他怕过来奶奶和大婆抱怨自己,他心里默默地期盼着爷爷早点回来。
天一亮,他就过来问信,得知爷爷昨夜没有回来,他才慌了神,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急忙告假追来了。
这次有老李这个大男人在后壮胆助威,大伯夹在中间,奶奶尽可放心的走在前边。
当他们辛辛苦苦的连走带爬的爬到山顶时,奶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她见路边有一个大石头,用手擦了擦上面的雨水,就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休息,便招呼大伯和老李说:“贤义,你俩也坐下来歇会儿再走吧!我实在累的不行了。”
老李见奶奶已经坐下休息了,他们也停下来找了块石头和大伯也坐下来歇息。
此时,雨住了,天还是阴沉沉的。
等他们坐下来稍微喘了口气,奶奶这才想起自己,一路只管低着头爬坡赶路,将此行的重点目的都给忘记了?怎么一路上连个人影儿都没碰见?她见身边的大雾慢慢散开,赶紧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沟边向山下遥望,见下山的路和对面的大路上,仍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晃动,不由得她紧张的问老李和大伯说:“你们说这到底是咋回事?他们到底找到采莲了没有啊?莫非是那姓刘的女人,把采莲给藏起来了?怎么到现在还看不见诚志回来?”
老李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探身朝着山下和对面的山坡上看了看,叹了口气说:“弟妹,你别着急,诚志兄弟命大,不会有事的!具体到底是啥情况,我也不知道!贤义,起来咱们走吧!”老李的心里明白,人是昨天下午被抓走的,现在他还能在刘家坳吗?
话虽如此,奶奶知道老李是在安慰自己。
她在路边的野草上,蹭了蹭脚上的泥巴,去大石头跟前捡起自己的木棍拄上,用手捋了捋额前的一绺长发,见老李帮大伯把脚上的泥巴,蹭干净收拾利索,她转身先走,大伯还是被夹在中间,老李押后,三个人拄着棍子,又在那泥泞打滑的盘山道上,小心翼翼地下山。
突然,对面山顶上,传来了闷雷似的几声狼嚎声——吓得奶奶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急忙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侄子,只见他吓得慌了神愣在那里,身子前后晃了几晃,不知如何是好?
老李见状,紧走两步拉着大伯的手笑着说:“远着哩,远着哩!别怕,没事!有我们两个大人保护你,你怕啥呀?”
大伯抬起头来望着老李,不好意思的苦笑了。
此时,右侧山上又传来了几声难听的狼嚎声……
奶奶不由自主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大伯,叹了一口气对老李说:“唉,今天多亏有你跟着壮胆,要不是你跟着,我娘儿俩个也不知被吓成什么样子了。”
大伯听见狼嚎声,紧紧地抓住老李的手,老李低头对大伯笑了笑没吭声。
突然,老李听见奶奶对他说话,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唉,你说的是哪里话啊!要不是诚志摊上这档子没来由的倒霉事,咱们谁也不会冒雨出来遭这份罪的!”
一句话,说的奶奶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