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车厢峡

距离兴安所（今陕西安康）五十多里有一处峡谷，唤作“车厢峡”。

此峡全长20公里，几丈宽，两岸奇峰突兀，恶流湍急，怪石嶙峋，易入难出，地形险要。

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再加之近日来阴雨绵延，整个峡谷中弥漫着清冷气息。

数万衣不蔽体的农民军，蜷缩在还算干燥的岩壁下，目光呆滞，面无血色。

一名身穿铠甲的将军沿着岩壁行走一圈，脸色凝重最终长叹了几声，抖了抖身上雨水再度往一处山洞奔去。

山洞内，火把攒动，几堆篝火跳动散发出极为舒缓的温度。

篝火下，几名头领似的人物围坐一团，伸出手烤起火来。

为首一人宽额颔首，虎背熊腰，最最令人惊奇当属脑袋后凸出的一块反骨，让人一眼就觉察出其不凡之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闯将李自成。

“高兄弟回来了？”

见得来人，李自成率先开口笑道：“快来喝两杯热酒，吃块肉再说。”

至于能够被李自成称兄道弟的男子，他的麾下中怕也只有“翻山鹞”高杰有此等殊荣了。

“多谢闯将”

高杰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一块肉干想也没想就送入嘴中。

大口咀嚼几下，迅速吞咽下去。

军中已然断粮，这肉自然也可能是别的肉。

“岁大饥，人相食。”

这就是流民最最真实的写照。

吃了两块肉干，高杰勉强恢复些气力，对准李自成提议道：“闯将，再这样下去，咱们全都得死在这。

不如，降了吧！”

“不行！不行！”

话音刚落，一名满脸虬须的汉子站出来喝道。

众人视之，正是闯将的先锋刘宗敏。

“高杰，你他娘的打个什么鬼，额李大哥乃是天生的帝王命，岂能够投降明狗。只要俺们再坚守个一个半月，明狗必退。”

他刘宗敏作贼寇作惯了，再加上有过屠城的先例，自是不敢向明军投降。

高杰闻言却是冷笑道：“一个半月？怕是只肖半月军中的兄弟就连路都走不动，到时候咱们早就都成了坟冢中的枯骨。”

说着他又故意揭刘宗敏的伤疤。

“若不是你太废物，三万大军打不下个小小的陕州城，咱们至于被追入这绝境么？”

刘宗敏勃然大怒，红着脸辩驳道：“辽东军本就战力凶狠，老子一时不察才着了他们的道，你...你若是有胆子带上人去与辽东军干一架，那才是真汉子！”

高杰：“输了就是输了，哪来那么多屁话。打了败仗还这般沾沾自喜，这若是让你打了胜仗，那还了得？”

“老子杀你了！”

漆黑坚硬的虬须微微抖动，刘宗敏“唰”一下抽出腰间长刀，作虎扑状朝高杰扑去。

“嘿嘿...老子也早就想领教领教，你手上功夫退化没有。”说着高杰抽出腰间长刀与之对峙起来。

“够了！”

一声怒吼宛如闷雷一般，在营中炸响，二人身体一颤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动。

就见李自成面容狰狞，红着眼，浑身上下戾气十足。

“他奶奶的，都大敌当前了，你们两个能不能给额消停些。都是自家兄弟，有甚不能好好说的？宗敏你也是的，自家兄弟还拔刀，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闯将，是这家伙...”

“好了，你不要解释。”

刘宗敏尚未说完，却被李自成粗暴打断：“我知晓你心理苦，辽东军是块硬茬子，你看本将可曾怪过你？”

刘宗敏讪讪一笑，收回腰间长刀。

见到这场景，李自成偏头看向高杰：“高兄弟，刘兄弟本就败了一仗手底下兄弟损失不少，你这还往他伤口撒盐，那他肯定会与你急啊。”

高杰无奈对准刘宗敏一拱手：“刘将军，某一时失言，还望勿要见怪。”

“哼。”

刘宗敏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好了，好了。”李自成笑着打起哈哈，“都是自家兄弟，哪有什么隔夜仇，既是说开那就好了。”

说着他又偏头看向一名中年文士问：“君恩，你说说咱们下一步如何？”

中年文士抬起头似是想到什么，说道：“诈降！”

“诈降？”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挤满了疑惑颜色。

李自成更是开口问道：“咱们诈降，官军能同意吗？毕竟，官军如今可是占据着极大主动，而咱们可都是十恶不赦之徒。”

刘宗敏吼道：“就是...就是，咱们现在出去，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朝廷分散看管，一辈子老死在那。”

顾君恩笑了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闯将能够掏出这峡谷，就是虎归山林，鱼如大海。到时候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

也是。

李自成思索片刻，反问道：“那你有几成把握？”

“若是洪承畴的话没太多把握，但我听说这陈奇瑜心软得很，若是使重金贿赂他的亲近侍卫，说不得仍有一线生机。”

洪承畴对于农民军的态度是“剿”，而陈奇瑜只是把农民军当作一堆吃不饱饭的流民，到底还是大明的子民。

听闻顾君恩的话语，李自成低头沉吟许久，最终抬起头喝道：“那好，此事就由你去操办。”

“多谢闯将信任。”顾君恩心头一喜。

高杰挣扎片刻，对准李自成请求道：“闯将，在下愿与顾先生一同前去与明军交涉，也好保护顾先生安慰。”

李自成扫了一眼高杰，偏过头问：“君恩，你觉得呢？”

“那自是再好不过了。”顾君恩笑着点点头：“若有高将军这般人物相助，此次必定马到功成。”

“哈哈哈...好好好，那俺今日就敬两位兄弟一杯，也算是为你二人饯行。”李自成大笑两声，举起桌上酒碗对准二人。

二人自是不敢怠慢，举起酒碗回礼，一饮而尽。

当天晚上。

高杰大帐内，一名面容姣好，身材修长的美妇人正依偎在他的怀中，小脸红扑扑的煞是诱人。

待沉寂片刻，美妇人率先嗔怪道：“你这死鬼，真是色胆包天，就不怕被那家伙给发现咱俩的事情？”

高杰笑着勾起美妇人下巴，戏谑道：“不是夫人先勾引的某么？怎么现在反倒是怕了。”

美妇人俏脸一红，将头埋低。

高杰大笑两声，随即又压低声音说：“再过两天，咱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真的？！”

“那是自然。”

高杰笑了笑，随后与美妇人说出全盘计划。

“降了也好。”美妇人听后，连连点头：“咱们降了官军也有个固定的住所，总好过成天被人追得跟叫花子一般。”

高杰趁机一笑：“到时候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那死鬼别想再碰你分毫。”

说着他趁机去解美妇人的腰带。“那死鬼寻营去了，没个把时辰回不来。”

美妇人微垂眼帘，赧然一笑，缓缓闭上美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