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崇祯八年夏

时光如流光阴荏苒，距离曹玉来到江陵已过去五月时间，这五月，曹玉忙得不可开交，成日就想着帮左梦庚训练骑兵。

瞧见她激动模样，左梦庚倒是乐见其成，放开手脚任凭曹玉去施展。

而他则是一边抓步兵的训练，一边指挥着田间的催收。

经过五月的侍弄，原本稚嫩的稻谷早已变得金黄，一阵风吹来，上千亩的稻田形成稻浪，看得人心旷神怡。

见到这场景，左梦庚紧了紧身上衣裳，对准一旁的宋应星说道：“先生大才，此次我长宁所能有此丰收，先生当居首功。”

宋应星连连摆手：“今年只是风调雨顺，再加之百姓得了土地，敢效死命，方才有此成果。老夫实在是不敢贪此功劳。”

到目前为止，老百姓也只是看天吃饭，哪怕是自己的合理种植，合理施肥有一定效果，但终究还是抵不过老天爷。

左梦庚却是一笑：“天时地利人和，先生能够窥探天时，结合地利，再调动这些个百姓合理种植。你若敢说不是首功，你问问这些个百姓答应不答应。”

宋应星不想再争辩，只是催促道：“还是快些让百姓收割吧，看看这一亩田，到底能够收成多少。”

左梦庚点了点头，朝稻田里边蓄势待发的百姓喊道：“一亩地收割过后，待书办记录重量方才收割回家。”

“凡亩产第一者，奖励三两银子，亩产第二者奖二两银子，第三一两。”

“综合产量最高者，奖五两银子”

深沉的声音顺着风，响彻旷野，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满脸兴奋，叽叽喳喳对准左梦庚的提议议论纷纷，唾沫横飞，恨不得飞快挥舞镰刀将田中稻谷收割一空。

“开镰！”见情绪烘托到位，左梦庚面容含笑，高高举起手臂，朝着田间大声嘶吼道。

喊声一落，田间响起激烈笑声，原本齐刷刷的稻谷被割下，只剩下光秃秃的稻根。

小孩则是在田间笑着穿梭，麻溜地将割下的稻谷被农民们捆成捆，堆放在一旁

火红的太阳高高悬挂，散发出道道赤芒，炙烤大地，将稻田中的农民烤得浑身大汗。豆大的汗水很快爬满脑门，嘴唇因为过热也变得干瘪发白。

沉闷的热浪萦绕众人心间，但却是无一人停下手中动作。

他们卖力地挥舞着手中镰刀，大声喊起号子激荡精神，将丰收的热汗与喜悦洒满田间。

“好好好...”

宋应星望着这副场景，手舞足踏大声叫好，丝毫没有读书人的矜持，若不是身上的一身长衫，与田间的老农并未无多大差距。

左梦庚也是顿感心情大好，一扫此前的阴翳心情。

“夫君...夫君。”正失神间，隐隐约约听见耳边传来两道悦耳声音。

左梦庚偏头一看。

侯玉珠挺着大肚子，面容含笑，在翠儿的搀扶下，缓缓朝他走来。因为怀孕，原本俏丽的瓜子脸越发圆润，成了个小包子。

没走几步，白皙的脖颈就渗透出丝丝细汗。

左梦庚看得心惊，赶忙上前打翠儿手中接过侯玉珠，瞪大眼睛嗔道：“不是让你待在家中好好休息吗，你这个样子，如何让我放心得下。”

侯玉珠腮帮子鼓鼓，掏出手绢替左梦庚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大夫说了，我多动动有好处，免得成日待在家中，都憋出病来了。”

左梦庚依旧不饶，气势汹汹地训斥道：“要转也在家中的院落转，你到这儿来算个什么事，还不快给我回去。”

侯玉珠轻咬红唇，湿润的雾气在眼眶中酝酿。“我就是看你成天在外边，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就亲自动手煮了些消暑的绿豆汤。”

“好好好...”

左梦庚见妻子要掉小珍珠，连连举手投降：“我收下了，一会儿就喝好吧，你现在赶快回去好好休息。

“我可告诉你，这田间保不准有脏东西，到时候吓你一跳。”

侯玉珠微微颔首，擦了擦眼眶，抽声道：“那你记得快些喝，我再回去给你煮一些，等你晚上回来的时候再喝。”

“行行行，我都听你的，你赶快回吧，省得到时候在外边有个磕磕碰碰。”左梦庚连连点头，敷衍道。

侯玉珠无奈，只得命人放下食盒，在翠儿的搀扶下再度折返。

须臾，左梦庚盘坐在地，命人分食绿豆汤，忽听得一阵急促声音响起，“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左梦庚心中咯噔一声，忙逼问来人：“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那人接连喘了两口粗气，惊魂未定地说道：“张献忠的贼军大破咸宁，如今已经怕是已经开始北上，似有进犯荆州府的意图。”

总算是来了！

左梦庚心中暗道一句，问起敌方前军人数：“探子可曾看清敌军前锋多少人？”

那人一五一十地说道：“加上一路上裹挟的百姓，张贼号称十二万，前锋军约有三万。”

三万？

除却流民与百姓真正能打仗的精锐，怕是也不过三千人。如果打他个措手不及，如此贪天之功，的确让人垂涎不已。

左梦庚心头暗喜，忙吩咐道：“去将营中总旗以上的军官，通通召集起来，就说本将有要事要商议。”

千户官厅。

官厅内，熙熙攘攘挤满了身穿铠甲的军官，他们大多面带喜色，与身旁的兄弟交头接耳，讨论起最近的训练事情宜。

忽然，打内厅走出几道高大身影，依次坐在了主位上边，扫视一圈，众军官皆是闭口不言，满脸崇拜地看向几人。

左梦庚轻轻拍桌，笑着说起事情来：“如今贼军已破咸宁，正北上进军，估计不日就要进逼沔阳。”

“沔阳距离我江陵已不足两百里，为了保卫江陵不受战火荼毒，本将绝对主动出击，挫一搓敌军前锋锐气。”

话音一落就有人高声叫喊：“愿为将军效死命。”

也有人带着几分担忧说：“按大明律，卫所军队无故离开卫所超过百里即可视作叛乱，这毕竟是沔阳的事情，咱们去是不是…”

“王宇你他娘的当什么怂瓜卵蛋，真要是让贼军进了江陵，我们还有安身日子可过么？”

“就是…就是，咱们的家眷可都在江陵，真要放贼军进来，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左梦庚挥挥手示意众人停止争论：“本将会向湖广行都司和荆州卫的指挥使上报，此事就此决定，你等无需争辩。”

说着，他朝郝摇旗打了个眼色，郝摇旗几步迈出对准在场军官说起详细情况：“贼军前锋号称三万，实则也就千余战兵，诸位都是从死人堆里边爬出来的，应当比我知晓其中道理。”

“狭路相逢，勇者胜！”

屋内声音喊得震天响。

郝摇旗点点头，继续开口说道：“考虑到你们部下大多数是新兵，故此次出征明面上我等采用的是“拉练”的名义，等到了地头再告知底下士兵。”

“谁若是胆敢泄密，军法从事。”

“是。”屋内军官站直身子，再度齐声喝道。

左梦庚见状，知晓士气可用，心中喜不自胜：“回去过后好好安抚你们手下军士，此战过后，就是你等扬名天下之时。”

“到时候，你们个个都当百户个个都当千户。”

“哈哈哈…”众人大笑出声，纷纷对准身侧的兄弟恭维起来。

这一个千户，那一个百户的叫着，好不亲热。

“行了，行了都散了回去好好准备和老婆孩子告个别，三日后清晨我等准时出发。”赵虎见屋内混乱，连连摆手说道。

众人赶忙闭嘴到了一声“是”，迈步离开。

赵虎收回目光，朝左梦庚笑着说：“阿庚，此战你可千万别把我再留在这了，我的手早就痒得不行。”

“那是当然。”

左梦庚冲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