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愁歌[1]
花下作[2]
秋风吹地百草干，华容碧影生晚寒。
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
衣如飞鹑马如狗[3]，临歧击剑生铜吼。
壶中唤天云不开[6]，白昼万里闲凄迷。
主人劝我养心骨，莫受俗物相填
[7]。
【解读】
此华山下旗亭贳酒遣愁之作。据“我当二十不得意”，诗当作于元和四年(809)秋，京师、昌谷往返途次。
一至四言秋风吹地，晚寒心愁，途次华山，惟见华容碧影，草干兰枯，感二十华年而不得意于时也。五、六言衣衫破烂，马骑瘦小，今临歧而不知所之也。《吕氏春秋·疑似》：“墨子见歧道而哭之。”《论衡·艺增》：“杨子哭于歧道，盖伤失本，悲离其实也。”李贺被毁，不得应试，仕宦之途堵塞，今而后正不知何所之也，故生“临歧”之叹。“剑击铜吼”，亦李白“拔剑四顾心茫然”意。七至十言击剑无以宣泄，酒或可销愁，故下马旗亭，质秋衣而贳酒；然壶中之天，亦不得见，眼前惟一片凄迷。此肺腑中搏动之极大冤情也。诗至此，情已极，故末二以平缓结之，得起伏张弛之势。言无处鸣冤，惟诉与旗亭主人，故有“主人劝我”之语。
[1] 开愁：销愁。开，销释。杜甫《赠太子太师汝阳郡王琎》：“何以开我悲?泛舟俱远津。”
[2] 花下作：即华(山)下作。古代“花”、“华”同，今华山之“华”正音读“化”（huà），遂使不可同。如解为“花下作”，则与首句“秋风吹地百草干”时令不合。又，二句云“华容”，当指华山，可证；若作“花容”，亦不可解。
[3] 飞鹑：喻指衣衫褴褛；鹑尾秃，故称。《荀子·大略》：“子夏贫，衣若悬鹑。”马如狗：言马瘦小。《后汉书·陈蕃传》：“车如鸡栖马如狗。”
[4] 旗亭：酒楼。因悬“酒”字旗为招，故称旗亭。
[5] 贳（shì）：赊欠，抵押；据“解秋衣”，此当为抵押，即秋衣质酒。《西京杂记》卷二：“(司马相如)以所着鹔鹴裘就市人阳昌贳酒，与文君为欢。”宜阳：即福昌县。《旧唐书·地理志》：“武德元年，改(隋)宜阳郡为熊州，改宜阳县为福昌县。”此处宜阳，当贺以地望自称，非指“宜阳美酒”。
[6] “壶中”句：言向酒壶中呼唤苍天，惟见天为云蔽。《云笈七签》卷二十八引《云台治中录》：“施存，鲁人。夫子弟子，学大丹之道”，“常悬一壶如五升器大，变化为天地，中有日月，如世间，夜宿其内，自号‘壶天’，人谓曰‘壶公’。”
[7] 填（huī）：填塞扰乱。王琦《汇解》引《唐音统签》云：“填，俗物填塞心胸之意。”，“豗”之异体，为撞击之意。李白《蜀道难》“飞湍瀑流争喧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