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阴谋

杨庆亮撇撇嘴,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但他害怕土司小姐生气,更怕土司夫人发现,便不敢动弹,也不敢说话,只任由她捂着自己的眼睛,做乖宝宝。

土司夫人走到衣帽间,换了一身亵衣亵裤,又换了一件藏袍,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土司夫人,议事时间到了。”又是管家壅中彭措的声音。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土司夫人回道。

她转身走进卧室,低声叮嘱道:“下午你就别去议事厅了,赶紧去布置妥当,明日中午动手!”

帕甲点了点头,指着桌子上的那包药,提醒说:“别忘记把药给管家。”

土司夫人没去拿药,只说:“我叫管家进来,你跟他再把细节打磨一下,千万别出了纰漏!”

帕甲一边穿衣,一边颔首道:“也好。”

土司夫人走出卧室,来到小会客厅,拉开门将管家唤了进来,低低耳语了一番,便自去议事厅了。

管家壅中彭措在外间的小客厅等了一小会儿,不见人出来,便阴阳怪气地催促道:“当了茹本,架子便大了,不请不出来吗?”

帕甲反唇相讥道:“管家老爷心急,进来就是!”

管家壅中彭措低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拉开帷幔,从衣帽间进入卧室。

看到帕甲穿着一身亵衣亵裤,正翘着二郎腿凭几而坐,手里端着一盏酥油茶,好整以暇的饮啜。

床上一片凌乱,显见方才有人在上癫狂。

管家壅中彭措心中暗暗咒骂:卑贱的奴隶,就算你爬上土司夫人的床,那也当不成土司!

杨庆亮原本想着土司夫人和帕甲完事之后会离开,他和土司小姐也好赶紧溜之乎也,没想到帕甲又让管家进来商议,只得耐着性子等待。

“阿诺莉跟你讲了吗?”帕甲斜着眼问道。

管家壅中彭措皱了皱眉,不悦地说:“有人的时候,你最好还是称呼她为土司夫人!”

帕甲打了个哈哈儿:“我们是同盟呀,不用避讳你!”

管家壅中彭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跟你可不是同盟!我是土司夫人的家奴,所以你在我面前最好用敬称。”

帕甲妥协道:“好好好,土司夫人,这样可以了吧?”

他面色一转,又道:“说正事,刚才土司夫人跟你讲了吗?”

管家壅中彭措点头道:“土司夫人走的急,没跟我说细说,只说叫我进来跟你再商议细节。”

帕甲点头道:“情况你也都清楚,我也不兜圈子了。”

他指着桌子上的药包说:“明天中午土司夫人会宴请众头人,你把这包药下进酥油茶里,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管家壅中彭措皱了皱眉头,问:“这是什么药?”

他的口气里似乎有几许抵触的情绪。

“我从汉地搞来的蒙汗药。”帕甲吹了吹茶沫儿,不动声色地又啜了一口酥油茶。

管家壅中彭措拎起药包,放在鼻尖上闻了闻,面色大变:“这不是蒙汗药,这分明是毒药!”

他把药包丢在桌上,怒气冲冲地说:“你又打算像给老土司下药那样诓骗我吗?”

杨庆亮本来对他俩的谈话不感兴趣,忽然听到这句话,顿时心里一惊!

土司小姐听到这句话,不啻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

帕甲听了这句话,也是勃然变色:“慎言!酥油茶可以随便喝,话可不能胡乱讲!”

他将茶杯重重顿在桌面上,面色阴沉地说:“老土司是病死的,跟我可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管家壅中彭措怒目而视:“哼!老土司吃了你给我的药,当天晚上就病发身亡了!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杨庆亮瞪大了双眼,原来老土司是被人暗中下药毒死的!

他偷偷看了一眼土司小姐,只见她面色惨白,浑身都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急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

帕甲神色自若地问:“谁能证明是我给你的药?”

他放下茶杯,抻了一下衣袖,故作云淡风轻地说:“老土司久病不治,吃了你端去的药,依旧未见好转,当晚病发身亡了。”

他微笑地看着对面:“你说是也不是?”

管家壅中彭措气呼呼地瞪着他,却并没有再反驳。

帕甲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一边慢条斯理的穿衣服,一边吩咐道:“把药拿去,记得下在酥油茶里,能遮掩气味。”

管家壅中彭措皱着眉头,没去拿药包。

“不想做吗?”帕甲冷笑道:“老格桑要是当了土司,你这个管家怕是得换个差事了,你是会种地?还是会放羊?”

管家壅中彭措是家奴,如果土司夫人失势,必定会殃及池鱼连累他。

“至于合尔登,他倒是想引狼入室,但为了明正土司的基业着想,我猜土司夫人宁愿让贤于老格桑,也不会跟德格土司联姻。”

管家壅中彭措面色纠结起来,终于还是艰难地伸出手,将桌子上的药包拎了起来。

“你这是要把所有参会的土舍、土官、土目、头人都毒死吗?”他觉得这包药有千斤重。

帕甲目光阴狠地说:“凡是反对阿诺莉的人,全都得死!”

管家壅中彭措顿时打了个寒战。

帕甲收了面孔,换了一副讥损的表情说:“你不是自称土司夫人的家奴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需要你出力的时候,却畏缩了?”

管家壅中彭措木着脸说:“你要杀的人太多了。”

帕甲轻笑了一声:“他们死了,才好给你我腾出空位啊!”

他诱惑道:“你想让你的子孙世世代代都做家奴吗?还是狠狠心,杀了那帮人,搏一个世袭大头人?”

管家壅中彭措面色发生变化,果然动心了。

沉吟片刻,他咬了咬牙:“好,搏一个大头人!”

帕甲赞赏道:“这就对了嘛!”他又倒了一杯酥油茶,递了过去:“来,我以茶代酒,先预祝咱们成功!”

管家壅中彭措接过来,一口气饮尽:“我先走了。”

他将药包揣进怀里。

帕甲点头道:“好。下去的时候,帮我叫强巴代本上来。”

“哼,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伴当(侍从)了?”管家壅中彭措心里有些不满,但还是应了下来,出门下楼去了。

杨庆亮躲在床下听完这段谈话,虽然有些仇视帕甲,但也不得不佩服他。这个家伙不但善于隐藏,而且心思缜密,口齿伶俐,手段阴狠毒辣,是个能成事儿的主儿。

可惜,却让自己和土司小姐听到了他的阴谋。

看来是天要灭他。

过了一小会儿,又传来一阵敲门声:“帕甲大人在吗?”

帕甲答道:“强巴快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代本强巴走了进来。

“到里面的卧室里来。”帕甲又说。

强巴走进卧室,一看床上那阵仗,立刻便明白了,惊叹道:“茹本大人真是厉害呀!连土司夫人都被您拿下了!”

帕甲笑道:“再厉害的女人,还不一样要被男人压!”

强巴也是会心一笑。

帕甲用手勾住他的脖子,低声说道:“明天早上你带着本部的土司兵,先藏进库房里,等中午宴请众头人的时候,你悄悄把议事厅围了,听我摔杯为号,冲进来将没毒死的人统统都杀光!”

顿了一下,他又说:“到时候把管家壅中彭措也趁乱杀了!”

“管家?”强巴疑惑地问:“他不是跟我们一伙的吗?”

帕甲冷哼道:“他太难控制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出问题。”

强巴点头道:“得令!”

他低头一寻思,又说过:“听说官寨里来了个明国的武官,咱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杀人,万一他回去禀告了朱总督,那可就麻烦了!”

他说的朱总督便是朱燮元,因为他久镇西南,屡次平定各土司叛乱,所以在西南这一片非常有威望,诸土司皆畏之。

“要不,我们干脆把他也给杀了!”强巴狠毒地说道。

帕甲摇头道:“不用!他明天一早就返回汉地了。”

强巴琢磨说:“我总觉得那人是个祸害,要不我派人埋伏在半道,将他袭杀!”

杨庆亮吓了一跳。他只带了一百多名士兵,真要是被成建制的大量土司兵突袭,只怕小命就得交待在这里。

“不妥。”帕甲摇头说:“他是明国武官,不明不白地死在康区,只怕会引起朱总督的注意。”

强巴皱了一下眉头:“帕甲大人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咱们伏击土司少爷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小心过!”

帕甲登时大怒:“那件事情以后休要再提!”

强巴自知说漏了嘴,不敢再吭声。

杨庆亮听了这话,大吃一惊。

原来袭杀土司少爷的人就是帕甲!

土司小姐听到这话,却如天雷滚滚。她攥着拳头,咬紧嘴唇,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这二人碎尸万段!

帕甲收了怒气,耐心说道:“那杨庆亮不用你动手杀他,我自有办法料理。”

“哦?”强巴有些不解。

“我听土司夫人说,他带着马帮来官寨,为着一批见不得光的货物。前段时间关内有伙土匪抢了蜀王的马帮,多半就是这批赃物了!”帕甲冷冷一笑。

“回头我差人去关内给白振军递个消息,自然会有人收拾杨庆亮!”

禁门关百户,虽然官职不大,但却是个紧要位置,川藏两地与茶马贸易相关的人,鲜有不知道白振军的。

“高啊!”强巴赞道。

杨庆亮听了,却是惊得脊背流汗。

这案子要是发了,谁也保不了他,甚至知州邹养寿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