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堕天之蛾以我为炬

卡林很快创造了一具新的人形龙裔的步卒龙偶,投放在天台花园中。他让自己的主躯体躺到沙发上去休息,将意识投放到了步卒龙偶上,开始与悲号童子接触。

当卡林运转从龙之术时,体内的魔力池便调整成了特定结构,从外界流淌而来的星辰魔力在魔力池中流转,转化成了源源不断的从龙之力。

卡林将从龙之力灌注在一只悲号童子身上。

悲号童子显然不甘心卡林混淆主次,不愿被从龙之力所控制,身上的死灵虫魔力不断涌动,想要抵抗从龙之力的侵蚀。

虽然有着相当于四度异虫化的魔力质量,但说到底蛊附更类似于一种独立的魔池,也就是“魔导器”,更需要依附于宿主的魔力池来获取魔力。

只凭它自身的小小体量,如果不依赖宿主,自主吸收的死灵虫魔力流量不足,抵挡不了涌入的从龙之力。

悲号童子起初还奋力鸣叫着,但很快就被从龙之力完全淹没,眼看就要变成卡林的形状了。

它猛地吸气膨胀,自爆成了飞溅的汁水和肉粒。

一旁受困的另一只悲号童子也鸣叫着,权当是为它的同伴哭丧。

“......”

卡林用魔力隔绝了扑面而来的肉汁,嫌恶地皱眉。

那些牛肉粒似的悲号童子碎片,蠕动着重新聚拢到一起,又渐渐形成了悲号童子的模样。

化生蛊附的生命力不合常理,甚至比寄生者本身都要夸张,就算是被碾成肉酱、烧成灰烬,也照样能够恢复如初。

但就算悲号童子自爆也没用,卡林已经把三位魔女拉回了天台花园,悲号童子刚一成形,根本来不及飞走,就被弥菈雅的心灵魔法击晕,再被忒娜的蛛网捆住。

卡林继续灌注从龙之力。

天台上的凉风呼呼吹袭,另一只悲号童子伴着奏,只听花园里一串不时响起的爆炸声。

在爆炸和修复的往复循环里,从龙之力始终不停,卡林和悲号童子渐渐形成了联系。

悲号童子眼见无法反抗魔力,又采取了新的反击。

它开始向卡林传播极为负面的种种情绪,以及罗德里克的种种记忆,企图将卡林同化。

那里面既有罗德里克“生前”身为一名士兵的服役经历和身为一位父亲的家庭往事,还有它被寄生后不断攀爬到六度异虫化、与奥思町幸存者战斗的各种片段,与飒洛芬并肩作战的种种记忆,以及最为深刻的影像——

那是飒洛芬为惩罚它,轻轻挥动手指,用丝线将六度异虫的罗德里克头颅摘下的场景。

对飒洛芬的恐惧与服从,深深印刻在了罗德里克的骨子里。

即便龙偶师有着天命之轮和龙阙座舰的加护,在卡林的灵魂外层形成了可靠的心灵屏障,卡林浏览这些片段如同隔岸观火,但也依旧能嗅到罗德里克内心逸散出的恐惧。

卡林已经从奥思町的幸存者那里听说过太多次,但“亲眼”所见,他必须承认飒洛芬所表现出的实力恐怕比他当年在旧津山校区遇到的三只六度异虫都要强大。

除了这些具体的影像,悲号童子还储藏着罗德里克各种消极的情绪和破碎的想法,就像精神病人的含糊呓语一样,让卡林听得心生厌恶。

卡林将花园四壁的窗帘拉上,让三位魔女跟着他一起冥想,进入意识空间,揪着她们一起享用这场难看的电影。

是一部货真价实的粪作。

虽然内容很无聊,但正如他此前所料,占卜的灵感正不断从脑海中涌现。

他将以这些记忆为媒介,架设占卜之梦,在冥想中重现罗德里克过往的战斗场景,模拟自己与它战斗的幻境。

“罗德里克,你死定了!”

卡林在脑海中新建了一份专门的攻略笔记本,天命之轮转动,将占卜之梦共感给魔女们。

还未开始战斗,魔女们就已经开始受益。

龙偶师的占卜能力来源于[天命启迪],是借由天命之轮,对[命运]的观测、梳理、总结、追溯和预测。

而[命运]也可以看作是万物生灵与宇宙自然之间相互作用纠缠所形成的织体,掌握了操丝魔法的忒娜从中看到了无数的线条。

掌握了心灵魔法的弥菈雅看见了生灵的心灵活动,也看见了命运搏动的脉络。

掌握土魔法的芙兰黛尔,只在纷乱如藤蔓的命运之中,看到了一堵光洁无暇的石墙。

悲号童子从罗德里克的虫卵发展而来,本身算是罗德里克的特殊虫苞。当卡林在与悲号童子连接的过程中,以它存储的记忆为媒介发动占卜,它便成为了幻境的伺服器,陷入了做梦般的状态中。

它所不断释放的思绪波动,比罗德里克本体释放的思绪还是要单纯得多,也正好适合弥菈雅练手。

弥菈雅所掌握的心灵魔法,不仅是让她能够施展【存在剥夺】这类拥有定式的魔法,更使她获得了感应心灵的天赋和直觉,是她洞悉心灵的途径。

在幻境中与罗德里克的幻象战斗的过程中,悲号童子不断散发着的那些并不复杂的思绪,正与幻象的行动不断印证,成为了弥菈雅最好的陪练,让她不断练习捕捉思绪、阅读心灵的能力。

这些魔法技巧不断增强,使弥菈雅对心灵魔法的理解不断加深,未来便有可能发展成为卓越的魔法技艺或是超能力。

忒娜对【魔剑术·悬命切】的理解也越来越深,作为一种效果常驻的魔剑术,【悬命切】赋予了忒娜特殊的洞察力,这种洞察不仅适用于剑术本身,更可以延伸到忒娜的所有攻击之中。

作为学习的样本,忒娜也能够更越来越清晰地捕捉到罗德里克身上的悬命之线,等同是特化了对罗德里克的杀伤能力。

半天的时间里,他们在幻境中罗德里克模拟了六场对决,得胜过半。

悲号童子率先撑不住了,被卡林强迫着反复“做梦”,它的脑子和精神都疲惫不堪,在最后一场战斗后期,模拟出来的罗德里克已经破绽频出,和实际严重不符了。

反正它的记忆已经被掏空,卡林暂时放过它,又继续炮制另一只悲号童子。

脑海中的笔记本已经记录得密密麻麻。

在“单挑”的情况下,他们四人已经能够稳定压制罗德里克的幻象。

前两场战斗的失败,都被罗德里克抓住机会,率先减员一人,最后挨个击破。

后来卡林便学乖了,让芙兰黛尔趴在他的背上,为他们两人覆盖黏土装甲,化身重装战士,与激活【兵虫翼装】的罗德里克硬碰硬。

忒娜和弥菈雅从旁策应,便能稳扎稳打先将罗德里克的臂助挨个击毁,再围杀它的本体。

这是当下较为稳妥的理想战术,但若是放在现实中,罗德里克落单的概率极低,身边肯定还会有其他寄生者掩护。

卡林的龙裔之躯还是更偏向于敏捷型,力量有所不足,穿配黏土装甲时受负重影响,速度已经不快,时不时便要借助影化来调整站位。

若是在现实当中,就必须考虑其余寄生者夹击的情况,稍有差池,他们的站位便有可能被打乱。

还需要一个力量型的队友。

卡林在心中翻阅这些日子以来认识的奥思町幸存者名单,发现大家大差不差,无论是螳刃公剑士还是铁翼蜻蜓剑士,都是更注重爆发的敏捷型。

奥思町幸存者队伍里最正经的承伤位,还得是死灵法师们的鬼背蜈蚣伙伴,正因为鬼背蜈蚣数量不足,剑士们都不得不穿上防火和抗毒的防护服,被迫成为伤害的承担者。

卡林不禁幻想,要是有一位君盔虫魔女就好了。

他想起了在林野动物园远远望见的女性的五度异虫君盔虫,可惜当时距离太远,他并未触发灵感,并不清楚对方究竟是否有成为魔女的资质。

又或者,找到虎背龙的龙血,配合苦僧牛和花冠鹿龙的血统,调和在龙裔之躯中,也能继续增强他的体质和力量。

目标又回到了林野动物园,但他们还有几天时间准备,暂且不着急,卡林让自己藏在园区中的步卒龙偶继续待命。

两只悲号童子已经完全听话了,浑身冒着高热的蒸汽,讨好的对卡林鸣叫。

他继续做梦,从悲号童子身上掏出的记忆五花八门,除了它自己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关于其他高级寄生者的记忆,包括飒洛芬。

结合奥思町幸存者交给他的情报,卡林在脑海中梳理这些寄生者的资料,剔除掉那些已经在此前被幸存者们杀死或是击毁虫苞的,为现存的十位五度异虫一一“建档”。

除了飒洛芬之外,四位鬼背蜈蚣也不好杀,但奥思町的幸存者已经决意执行人海战术,最后会用人命将它们堆死。

余下的五位五度异虫,包括罗德里克在内,都是可供卡林猎杀的目标。

难度很高,就算有精英幸存者策应,帮忙屏除其他寄生者,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将这些五度异虫全都解决掉。

但胜算并不为零。

他们有希望猎杀其中大部分目标,包括难度最低五度劫命蛛和五度血祸蚊,这两位完全成为了飒洛芬的魔剑术材料的生产者,严重营养不良。

依照幸存者们在五年前大战中的经验,一旦决战开始,飒洛芬的优先目标只会是完成六度异虫化,只要不是出现在它的视野内,它是不会关心其他五度异虫死活的。

但也不能将飒洛芬想象成傻子,它肯定会“物尽其用”,将这些五度异虫利用到极致,以换取对幸存者的杀伤。

奥思町的寄生者似乎无法违背飒洛芬的命令,即便是飒洛芬让它们去死,它们也不得不遵从。

此前罗德里克遭遇忒娜和弥菈娅时,似曾将她们称呼为与飒洛芬同类的“虫母”。尚不清楚这个词汇的定义从何而来,这似乎是罗德里克的“记忆禁区”,在悲号童子这里完全没有存档。

卡林尝试链接龙阙座舰,利用占卜搜索相关的关键词,无果。

作为龙偶师的他还是太过年轻,知识积累不足,且不论宇宙深层的奥秘,单是魔法星域,他都至今没有完全走过一遍。

姑且将“虫母”这个词与“魔女”划等号,也许是死灵虫对魔女的叫法。

飒洛芬会是一位候选魔女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卡林尝试着让弥菈娅对自己的这具步卒龙偶催眠,使其大脑陷入梦境,将罗德里克关于飒洛芬的记忆作为原料,塑造一场占卜之梦。

他们将场景设定在五年前的奥思町大战,那也是导致飒洛芬和罗德里克等寄生者六度异虫化失败的关键战役,是罗德里克记忆最深刻的战役。

由于罗德里克对于这场战役留存的印象过于顽固,以至于卡林都无法以自己的形象嵌入这场占卜之梦。

于是卡林又选择了当年牺牲的那位4级螳刃公剑士,以对方的形象进入了梦境。

结果他刚刚登录梦境,便又被弹了出来。

灵感模模糊糊的提示卡林,由于他本人未完成“灵虫化”,对灵虫化的理解不足,无法模拟出魔导师阶的螳刃公。

卡林遗憾咋舌,他本还想试试能不能白嫖4级螳刃公的使用体感呢。

凭借培养翡翠灵虫进入4级的驭虫使,会与翡翠灵虫一道进行“灵虫化”,使翡翠灵虫产生形态蜕变,能力产生质变,实力向上迈过一个大台阶。

如今的命运之人当中,也有几位4级驭虫使,但灵虫化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他们也没法分享自己的心得。

卡林只能选择另一位3级螳刃公的形象,这次他成功进入了占卜之梦。

卡林成功看见了飒洛芬。

它漫步在尸骸和岩浆相互纵横的战场上,身着华丽的礼服,指尖挑着一柄深红色的骨玉长剑。

魔剑术当然得与魔剑相配,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飒洛芬手中所提着的魔剑,是将另一位五度烬天蛾全身潜力掠夺殆尽所生成的骨肉魔剑,远比毒螯气刃、血祸刺剑这样的异虫兵器更难得。

飒洛芬肩背的皮肉张裂敞开,与它双肩处的礼服花饰融为一体,犹如血肉混合的肩花襟翼。

但从飒洛芬的背面去看,它肩部袒露出了内里森白的脊骨,那里原先生成了背负巨大眼球的怪异蛾子,此刻升空而起,展开燃烧着深红火焰的鳞翅,将深邃的天空烧穿烧透,烧成滚滚黑云。

那是它的【兵虫翼装】。

还有它的六只【化生蛊附·余炬星子】,就像背甲和翅膀异化成了飞行火炬的蛾子,从天空上俯冲而下,携下一阵一阵火流星,将城市一寸一寸夷为废墟。

卡林只看到了这样一幕画面,再次从占卜之梦中迅速醒了过来。

这次他是被一股剧痛惊醒的。

他躺在沙发上的主躯体猛地坐起,只见面前火焰熊熊,不远处的那具步卒龙偶,竟因体温过热而开始自燃。

这是魔法的火焰,是至少4级的火魔法,将卡林那具龙偶体内残余的魔力全都掠为薪柴,燃烧殆尽。

如果用颜色来区分死灵虫,那么血祸蚊多是血红,枯焰蝇是橙红,那眼前深红色的火焰,显然属于【烬天蛾】。

是飒洛芬感应到了他的占卜之梦吗?总感觉还有其他什么很不妙的东西正尝试将目光移过来。

占卜?心灵魔法?命运魔法?

但卡林的步卒龙偶死得太“安详”了,完全不做挣扎,缺少“痛苦”作为必要的燃料,那未知存在的进一步魔法也无从发动。

步卒龙偶在燃烧中自然的蜷缩抱坐,成了一团打坐姿势的人形篝火,很快就燃成一团灰烬。

但那团灰烬犹然未死,竟像热水一样在地上不断沸腾。

和三位魔女一起围着这团灰烬打量,卡林摸了摸下巴。

烬天蛾的确有一种火魔法【死灰复燃】,能在用火魔法将其他生物烧死之后得到特别的“余烬”,再从余烬上召唤出特殊的死灵傀儡。

但地上那团灰烬最终还是平息了,这让卡林遗憾叹息。

奥思町和旧津山的地理距离隔得这么远,飒洛芬如果真要能耐将它的魔力输送过来,卡林一定奉陪到底。

他一定准备几十上百具龙偶,每天拉着飒洛芬一起做梦,保证把它的魔力榨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