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推开房门,迎面一股水兰花的芬芳。
大抵是石林的推门声,惊醒了屏风后的人儿,一声压抑的惊呼随之传来。
听到声音,石林喟然一叹,掩藏在满屋子里的芳香中。
“哎!”
……
阔首举步,
拨开隔间的纱帘,
随着目光看向烛光里的人影,石林却是愕然愣住了!
他本以为对方应当是被捆绑着,不能动弹,被迫就范......却是没想,这范夫人竟一丝不挂,俏生生地坐在炕前。
瞅着模样,
那拉丝般的眼神,是怎么个事??
“你?”石林错愕。
范夫人脸色一润,旋即缓缓站起身,
“奴家服侍贝勒爷宽衣。”
“等等!”石林连忙跳开,
伸手指向对方,嘴唇上下耸动,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俄尔,
“你,你先穿上衣服。”
“爷,是嫌弃奴家吗?”
听着对方凄楚的话音,配着其哀怨模样,没由来石林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巨大躁意!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对大清御下的包衣阿哈们,他心中早有预期,然没想到竟可以驯化这种程度!
如此看来,
能去县衙诉苦、告自己的范文程,还算是个骨头梆硬的人了。
‘真是一个操蛋的时代啊~’
石林禁不住在心中感叹。
范夫人仰着头,一眼看过去...就是费了大功夫的妆容上,没有分毫岁月痕迹,偶有一抹雀斑,也徒增调皮风韵。
“爷,您其实不必如此麻烦。”
石林一怔,
只听其温婉软糯的声音继续说道:
“您有心的话,只需要托人说一声......奴家,自然会来服侍您。
这般公然去范府带奴家来,只怕会对爷的名声,造成不好影响。”
“呵!”
石林乐了。
搞半天,
自己托人绣的“满园春色关不住”,还真是没冤枉好人呐!
范文程,
得了,
“论反清”中计划的大清第九旗——镶绿旗,里面又多一人。
“不是第一回了吧?”石林上下打量着后者凹凸有致的身体,满脸讥讽道。
“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呵!都坦诚相见了,还在我跟里装什么。”
石林满眼的鄙夷,好似戳中了后者的自尊,一颗滚大的泪珠瞬间破眸而出,
“爷,您......您冤枉奴家了。”
“冤枉?哼!”
石林冷哼一声,嫌弃地撇过头,“赶紧滚蛋,别脏了老子的地方,滚!”
“扑通!”
范夫人猛然跪倒在地,斗大的泪珠如针线串珠,
“爷,您可以嫌弃奴家年老色衰,嫌弃奴家贪附权势……但不能污蔑奴家。您这么说,奴家只有一死证清白!”
“你管这叫清白?”
“这......这难道不是您主动的吗?”
被戳破自尊之后,范夫人的胆子也变大起来,毫不畏惧地迎着石林讥讽目光,据理力争。
“奴家...在家中吃饭好好的,是您的人将我掳至府中!”
“我主动?好好,行!我承认,是我让人掳走的你。”
石林晒声道:“但你哪里看出来,老子掳走你,就是想要你的身子?
你如此配合,还不承认自己下贱!滚,别脏了老子的眼!”
听到石林喝骂,
这下轮到范夫人愣住了!
顶着呆愣愣的双眼,跪伏在地上,一时间都忘记了哭泣,
“难,难道还有别的意思?”
“不能有别的意思?”石林继续讥讽着,“呵!我还真替咱的范大人可悲啊,没想着家里,竟然还养了你这种贤惠妻子!”
石林的嘲弄,未能影响范夫人的呆滞,后者小嘴轻动,一双杏眼满满的不可置信。
“贝勒爷,你难道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闻言,
石林一怔!
正在此时,屋外的夜空里猛然炸开一声巨响,恰如江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轰轰轰!”
“哗哗哗!”
“......”
烟花炸响,
点燃夜空。
一阵阵明火交错的光华,顺着窗沿跃入,照耀在两张呆愣的脸上......
“贝勒爷,今天是元夕节啊!”
夜空里的吵闹声音,几乎掩盖住了身边范夫人的话,
石林没有听清,
当然也不需要听清了,他彻底懂了,恍然明悟。
同时也明白了......为何整个盛京城内,遍地张灯结彩。
此前出门时候,他就发现城中的主干道上,挂满了疏离、珠璎、飞仙等等街灯,三步一立,高高悬吊。
甚至,
在一些高门大户...比如自己现在身处的“豫亲王府”,门口还悬挂着用金银、珠宝装饰的巨大豪华版灯笼。
他本来以为......这就是眼下时代,大清所拥有的习俗;这就是清廷大本营建州,本应有的模样。
现在他悟了。
元夕节?
这特么不就是元宵节吗!
不用刻意的搜刮,在石林继承的前辈脑海里,在关于“元夕节”的记忆板块中,
有两个字,
尤为突出,灼灼生辉!
“放偷”!
……
努尔哈赤建国后金,袭用金朝法制。
金人平日治安甚严,如涉偷窃、盗窃之行,除却以律法论罪外,还要赔偿失主七倍于所窃物品之价值。
唯有正月十六这天,纵偷一日,引为戏乐!
更者,
女真人的“放偷”,不仅仅局限在物品。
人,
女人,
妻女,
亦在其中!
本来这些在他们的印象里,也算是各自财物,这也就不难理解......妻女、宝货、车马为人所窃,皆不加刑。
“呵呵……真是一个操蛋的时代啊!”
石林今晚第二次感叹。
举目眺望,
一轮玉盘,
孤零零地悬在漆黑夜空里,于璀璨的烟花衬托下,显得愈发清凉......
恰有一抹倒寒风,顺着窗沿钻入屋内,石林止不住打了个哆嗦,回头再看瘫在地上的女人,眼中没有了鄙夷。
嘴角上仍旧还挂着嗤笑,
也不知是在嘲弄眼前人,还是在嘲弄自己,亦或是这个操蛋的时代......
“穿上衣服吧,冷。”
烟花下,石林突然的落寞,尽被范夫人看在眼中,后者闻言,不自觉的环抱双臂......
女子特有的娇羞重新回到身上,腆着哭花了的妆容,喃喃道:
“贝勒爷,您......”
“让你穿上衣服,那么多废话!”
石林忍不住两步走到衣架前,一把扯下属于对方的衣物,丢了过去,
“快点,穿上衣服,陪爷出门看看灯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