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贝勒？”
一声沉稳高昂的嗓音忽然传来，十分突兀地插入几人谈话中。
循声望去，
石林眼眸顿时紧缩！
来人身袭缇花色的棉袄，颗颗纽扣工工整整的立在胸间，一线而下！
配上其整整齐齐束在脑后的满头白发，给人一种极其严肃，而又极具张扬的违和感……
当然，最惹眼球的还当属，脖间衣领上两条刺绣蟒龙纹！
“久仰石林和硕贝勒爷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少年人！”
石林展颜微笑，两步上前，“这位想必就是叁元坊…背后的神秘东家了。”
“呵呵……”老者笑道：“一点小生意，贝勒爷自不会看在眼里，见笑了。”
“未请教？”石林淡淡道。
“孔柏清。”老者面带笑意，话音出口掷地赋声。
“孔掌柜！”石林高声道。
“石林贝勒！”孔柏清缓步走下楼梯。
“孔掌柜，汉人吧？生意着实不小啊，做到了我满洲来。”
“石林贝勒夸奖，商行天下，都是为得生意二字。老头子…也不过是活得时间长，认识朋友多了点。”
“对了，前两天我听闻盛京城外发生了一桩命案，孔掌柜此来，不知有没有听说？”
“呵呵，小道消息……耳朵是不想听也不行呐，老头子一把年纪，这种小事听得多了。”
“是吗？不如孔掌柜经历过大风大浪，这些年也就在盛京城混迹，有机会……倒也很想去外面看看。”
“石林贝勒有心，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往！如有机会……贝勒来了山覀，老头子倒也可以招待招待。”
“一定。”
“恭候。”
两人面带微笑，
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
整个叁元坊内的嘈闹声，早已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随之对话戛然而止，整个坊内霎时间变得寂静的可怕，每个人立在其中，均能听到自己心脏的砰砰声响……
忽有一阵寒风骤起，掀得屋外杂物坠落，跟着响声众人不由得赶忙深吸一口气……
“对了，我这奴才说…在孔掌柜这里欠了三千两赌债？”石林忽地又道。
“三千两而已，石林贝勒的面子，老头子岂能不给。”孔柏清回道。
说着，转头又给手边的一名汉子说道：“石林贝勒之后来玩，记得给贝勒留十万两。”
“哈哈，孔掌柜盛情，多谢。”
“呵呵，石林贝勒客气，常来。”
言尽于此，石林蓦然转身，牵着手边景儿的小手离去，走到屋门口时转身又道：
“对了，忘记祝福孔掌柜生意兴隆，下次再见…希望叁元坊的这个彩头还在。”说着看一眼红色绸布边上的纹扇。
“呵呵，这彩绣纹扇如果石林贝勒喜欢，可尽管拿去。”
“走了。”石林挥挥手。
“石林贝勒慢走，老头子身体差，经不得寒风，便不送了。”
……
随之石林两脚刚刚踏入庭院，背后却兀地传来一句冷声……
“还傻愣着？不知道帮石林贝勒开门？”
程连柱好似恍然惊醒，赶忙一头扎进庭院，两步跑到石林身前，
“贝勒爷，奴才帮您开门。”
四人再次陆续地越过巨大门匾，随着吱呀声响起，门匾重新合上。
然而，下一瞬却有惨烈嚎叫自庭院之内炸开……
“啊！”
“财神爷，小的错了！您饶了小的吧”
“啊！啊……我的手！啊！”
渐渐地惨叫声淹没在凛冬寒风中……
石林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头也没回，拉着景儿直奔巷子尽头。
刚要登上马车，宁公甫凑上前来，“爷，您说的命案是孔家的那叔侄俩？”
“不然呢？”石林冷冷道。
“奴才多嘴。”宁公甫连忙低下头。
“皇宫。”
“嗻。”
当车轮于盛京大道上，发出咯咯声响时候，石林心境也渐渐平缓下来……
孔柏清？
呵呵！
石林嗤笑……虽然明末历史了解的不多，但著名的山覀晋商，他还是有所耳闻。
只是没想这手会伸得如此之长，叁元坊在盛京城扎根多年，竟归为对方手笔。
蟒龙纹？
呵呵！
石林再次讥笑……看来明朝的“衣着逾制令”已经名存实亡。
他可知道，明朝最为突出的社会现象之一，就是“衣着逾制”。
小国寡民……鸡犬相闻，民至死不相往来——这是随着君主集权到达顶峰，皇帝们内心的宏愿。
而“衣着逾制”，正是这种统治信念，最为简单明了的直接反映！
代表了于国家体制中，每人都有一个固定位子，所有人都乖乖地待在各自的社会空间上安静，安稳……
……
活得长，
所以朋友多？
经历多，
所以死了嫡长孙是小事？
呵，
那这个盛京城，谁是你的朋友呢？石林阴恻恻地想。
不自觉轻轻揉搓手心汗液，眼眸逐渐阴冷……
虽然吃定了孔柏清并不敢当众对他如何，但设身处地其间，亦还是难免紧张。
“呼！”
石林长出一口浊气，道：
“芠儿，刚才老头身边的汉子，你打得过么？”
“爷，没交手，芠儿不敢确定。”芠儿悄声道：“不过，芠儿一定会保证爷的安全”
石林点点头，同时感到手边的柔夷一紧，来自一直默不作声的景儿。
“呵…”
兀的晒然一笑。
上次在毛永诗天佑军军营外，李瑗的出手，让他自燧发枪的安全感荡然无存……
想想多尔衮此前所言，当真句句在理……在科技并没有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奇淫技巧只能是奇淫技巧，自身强大确实是硬道理！
轻轻地掏出袖袋里的燧发枪，石林揣在手中轻拭枪口，
独属于金属的冰冷感，
自指尖萦绕不绝。
“芠儿，你跑一趟阿保酒楼，找一个名为琳娜的罗刹人。”
芠儿一怔，“爷，您不是要去皇宫授课？”
“让琳娜也来听课。”
“啊？她也听？那……我要听吗？”
石林转过头，芠儿两颗大眼珠子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你，算了吧。”
正在石林审视侍女芠儿读书资格时候，车厢外传开大声叫喊！
“闪开，闪开！”
“别挡路，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