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府不大，比起多铎那宏大的豫亲王府，倒显得有些逼仄了。
日华收回，明烛天南，正堂里石林和洪承畴相对而坐，侃侃而谈……
……
“爷，您是说咱们这次火器收购没打算付钱？”
“你是兵部尚书，这事你来问我？”
听着石林的话，洪承畴脸上深深的皱纹都荡平了，“呵呵，爷，奴才定当不服您的厚爱！”
“行了。”石林摆手打断对方的表忠心。
两人心里都明白……兵部尚书，听起来好像很唬人的样子，正一品大员。但实际上…别说权力了，就是说个话，都不甚有人听。
当然，不仅仅是兵部尚书，爱新觉罗·福临…这个皇帝的话，现在也没几个人听。
要不然多尔衮也不会那么大气，石林一张口，对方就给了。
“你要的官，我给你弄来了，后续你打算怎么做？”石林淡淡道。
“奴才谢谢爷的大恩！”洪承畴称颂了声，继续说道：“下一步，奴才准备提议设立内阁！”
“设立内阁？”石林仔细琢磨了一下对方这话的意思，“你想继续皇太极的汉化运动？”
“爷，您聪慧过人，享九佩服！”洪嘟嘟起身一拜。
“少拍马屁！”石林喝道。
效仿明制，设立内阁……这个办法倒是容易实行，并不会遭到反对。
只听洪嘟嘟继续说道：
“爷，现今朝廷内已经有内阁的雏形，咱们只需要把这件事情再搬到台面上，奴才相信…反对的声音几乎没有。”
洪嘟嘟一脸兴奋，“纵使有人反对，到时候，咱们也只需提议……所有内阁大学士，全部都从满洲八旗内部挑选即可。”
“治理天下和打天下不同，放在所有人眼前的，只有学习汉文化这一条路走！
奴才相信……所有人都会自发的去学习汉文化，熟读四书五经！”洪承畴侃侃而谈：“而内阁的执牛耳者，正是奴才！”
石林泼了盆冷水，“你不要忘了，放在你面前的还有一个范文程，你有办法压制他？”
“呵呵~”洪嘟嘟一脸不屑，
“爷，不是奴才自吹自擂，那范文程是什么人？不过一沈州的学生员，忽悠忽悠不懂行的满人还行，而奴才……七岁致学，两榜进士！”
说着，突觉话中有失，洪嘟嘟连忙站起身便要跪倒，
石林打断，“行了，把事做好。”
“奴才定不辱命！”
“方才你说的……英俄尔岱好像还是个人物？”
“爷，此前您未涉朝政，可能不知……英俄尔岱这个人，素来铁面无私！”
“怎么个铁面无私法？”
“据奴才了解，英俄尔岱在太宗驾崩后，便只身去了朝鲜王朝，此举亦可以说成贬谪。”洪承畴道：
“他这人很有才情，承蒙太宗赏识，办过几件大事。崇德年间，睿亲王，肃亲王，郑亲王……均被他审理过。”
“哦？六大亲王，他办了仨，倒是厉害。”
“正是。”洪嘟嘟点头。
“如此看来……远离权利中枢，也有可能是他自己愿往。”石林突然凝声道。
洪嘟嘟猛然抬头，“爷，您这话……倒也几分道理！奴才刚好想起件事，向您汇报。”
“何事？”
“调查李瑗的时候，奴才怀疑，皇太后和这李瑗，可能认识？”
“何出此言？”
“依臣了解，皇太后和嫡福晋的姐妹感情不算太好，嫡福晋自嫁于摄政王以来，未曾听过皇太后屈尊探望。
然而……自李瑗到来盛京城后，皇太后已经出宫了三次！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睿亲王现在成为了摄政王，今时不同往日，皇太后为了借势……也未可知。”
说到此处，两人抬头对视了一眼，均是默契地没有再说话。
独留身旁火炉里的竹炭，持续发出呻吟的灼烧声……
半响，
洪嘟嘟再次开口打破安静，
“爷，范文程好像去投奔了皇太后。”
“他也只能这么做了。”石林冷声道。
“此次火器，空手套白狼的计策，应当出自他之手。”洪承畴道。
“嗯。”
两人聊着，景儿端着一盘点心开门走来，身后的寒风肆起，带起火炉呼呼作响……
“嘟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石林问。
“爷您说。”洪嘟嘟恭声道。
“范文程选择投奔皇太后，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爷，奴才若是说……因为您绑走了范文程的老婆，奴才方选择您，您愿意相信奴才吗？”
“哈哈哈哈哈！”
石林大笑不止，半响，“洪嘟嘟，现在范文程的老婆，可还在多铎府上呢。”
“哈哈哈哈哈……”
洪承畴同样附和着大笑……
好像全然忘记了，当初那个夜晚，他可是为了救下范文程的老婆，才与石林相识。
……
“祖大寿这人如何？”
“奴才认为不行！”
“你回答的倒是干脆。”石林道：“你俩毕竟曾为同僚，如此评价，不怕我心中对你有意见？”
“奴才只是据实回答。”洪承畴道：“经年祖大寿据守辽东，仰虎自重，不然何至如今之局面。”
“你的意思，我是虎？”
“贝勒爷明白，奴才没这个意思。”
“呵呵，回吧，尚书大人。”
“奴才告退。”
捻起一块舌头饼放在嘴里，咀嚼的白噪音让石林心境平静下来……
静静思量。洪嘟嘟对祖大寿的评价算是中肯——流水的蓟辽总督，铁打的祖大寿。
本身，他心里也没打算…真的复启祖大寿为己用，只是想看看对方反应。
多尔衮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洪承畴已经是半百残躯，也还不知道对方那一道道褶皱的老脸底下……又藏了些什么。
更甚这种投降过一次的贪生之辈，可用，但在真正的时刻…却不能把后背彻底交给这样的人。
终究现在班底少的可怜，
加上暂时无法在军事方面插手，石林感觉一肚子想法，却捉襟见肘、寸步难行。
“芠儿，芠儿。”
“去阿宝酒楼，告诉掌柜的我想喝酒了，”
“嗻。”
芠儿离去后，石林一边吃着舌头饼，一边继续自顾暗戳戳地念叨……
一个洪承畴尚远远不够，眼下还能发展的线下……
或许，
自己应该尝试去认识认识岳乐？
后世福临准备出家当和尚的时候，这位仁兄，可是顺治帝指定的皇位继承人……如此的信息差，自己不利用，倒也浪费了。
爱新觉罗·岳乐……正蓝旗人。
有两天没见豪格了，“景儿，去后院看看李瑗还在不在府上，让她来见我。”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