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坦诚

伙房内,寂静无声,沉默的甚至有些嘈杂。

莫虎与老兵脸上都浮起神秘的微笑,看来他们都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众多新兵集体摇头,他们要么是良家子,要么就是从其他军营中选出来的气力较强者。

打架是肯定经常有,可杀人,他们一来没这个机会,二来没这个胆子。

杀人这种事可不是喝水吃饭说杀就杀,第一次做还是需要些胆气。

且杀死一个活生生,甚至还会向自己求饶的同类,也确实有一定心理压力。

血肉横飞,脑浆四溅,缩在肚子里不断向外流淌的肠子,被活生生刨出来时还在收缩的心肺。

这些场景,会给初见之人带来极大的震撼和压力。

现在他们可以慢慢去适应这些事,可到了战场上若是一个不留神,那就会丢了性命。

当然肯定有人会对这种事情毫无反应,可大多数人终归是要适应的时间。

所以必须要让手下亲兵,在上战场前先见见血,习惯这类情况。

众多新兵摇头,唯有陈墨略作思量,缓缓点了点头。

自己过去的经历没法隐瞒,他是一路逃灾来到此处,杀人对灾民来说虽不常见,却也不算是稀奇事。

尤其是逃难到这里的灾民,不用想也知道多少都杀过人,因为不杀人就可能会被杀。

与其继续隐瞒,等回头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在这点上骗他们,那么反倒显得自己在此事上有些心虚。

不如现在大大方方承认,反正没人会因此治他的罪。

当时是那些人先对他出手,自己是自卫。

大乾律,自卫杀人无错。

况且灾区里发生的事情,也没人会去做过多追究。

相反自己要是一直遮掩,难保会有人不多想。

毕竟能逃到这里的灾民可不一定是被迫杀人,也有可能是主动杀人。

见他点头,所有人都齐齐将目光望向他。

孙将军亦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自从前段时间发现陈墨就能感知到自己的杀气时,他就有些诧异,只不过还没仔细去调查他。

现在他又主动承认自己杀过人,莫非他是个江洋大盗,为逃罪才混入军伍之中?

可这不应该呀,要真是这样,他又何必要承认自己杀过人。

“你什么时候杀的人?杀了几个?”孙将军眯着眼询问。

“我不是本地人,前段时间逃灾才来到咱们这。杀的人都是路上想杀我,抢我粮食的人,有十七八个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陈墨斯条慢理,说出心中腹稿。

实际上他确实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杀过多少人,可能是十七八个也可能更多。

逃难时每一天他都非常饥饿,只想着要吃东西,那有多余精力去记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杀人,对这些之前好歹能吃上饭的新兵来说,确实有一定难度。

但对当时的陈墨而言,实在是不值得去多考虑的事情。

孙将军闻言一愣,先前看过陈墨的籍贯,一直以为他是本地人。

陈墨投军入伍,户籍自然也落到先前的军营内。

他在投军前的籍贯上,明明写的是青木县人士,现在看来是当初募兵的兵丁图省劲一刀切。

这件事情实属正常,并不值得让人太过意外,只不过自己之前一直没有想到这点。

这么一看,陈墨能感应到自己的杀气属于正常。

青州闹的灾太大,他一路能逃荒过来,若是感知不敏锐,早就死在路上了。

莫虎则一脸愕然与不敢相信,一直紧紧盯着陈墨。

杀人对他实在不算难事,十七八个人对他来说也不算多,他早砍死过比这多得多的人。

就连陈墨如同喝水吃饭一般说出自己杀了十七八个人,这点对他来说也没什么。

也只有那些还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会为此感到吃惊和震撼。

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卒,谈论杀人也就是日常琐事,不值得太过在意。

让他惊诧又万分意外的是,他实在是没想到,陈墨这样一个平日看起来憨厚质朴,满脑子都是吃饭,只关心伙房伙食如何。

就算休沐出去,洗完澡后一不去酒馆喝酒,二不去找暗娼半掩门,三不去赌档耍钱。

一门心思不是去卤肉摊就是去小饭馆,整天就琢磨去多吃两口肉,无论怎么看都是个老实人的家伙。

竟然杀过十七八个人!

原本以为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猫,结果却发现对方是择人而噬的猛虎!

这个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他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

实际上不光是他不能接受,桌上众多新兵,知道这个消息都无不惊讶。

还有两名坐在陈墨身旁的新兵,略显局促的吞了口唾沫,都不动声色的齐齐向外挪了些。

杀人对于军营中久经战争的老兵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可这些老兵平日里很少去谈论这些事。

许多新兵其实都知道老兵肯定杀过人,并且杀过不少人。

但陈墨不一样,大家同是新兵,平日里接触还算比较多,因为都在一起训练。

哪怕不刻意去结交,两个多月下来,多少也都算熟悉。

陈墨给众多新兵营的观感一直是朴实憨厚,与他交流时也总是带着笑,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颇为和气之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杀过十七八个人,再看其语气姿态,好像这似乎不是一件比喝水吃饭更难的事情。

这给这些新兵带来的冲击,确实是有点大。

“嗯。既然如此,这次你跟着过去看看就行。”孙守仁仍颇为沉稳,作出决定。

对于陈墨并非是本地人这点,他不是很在意。

因为接下来再补充入营的亲兵,与他最多也只能算得上勉强是同乡,算是都出身兴远府。

其实真要论说起来,根本不算他们与自己之间的关系,也和陈墨相差不大。

他若是介意这点,那从一开始就不会扩大募兵范围。

况且就算是那百十名老兵中,也有一些与自己不是同族,甚至不是同乡。

这人能不能用,最终要看自己。

“明白。”陈墨点头答应。

众多亲兵列队,一路小跑向营外赶去。

孙守仁身为一府镇守,可在没有调令的情况下,也最多只能调动五百人出营。

且不能着铁甲,最多能拿五十副弓。

至于皮甲或是刀枪一类的普通兵刃,则没有太多限制。

不过这规定是规定,只要他没被发现,那他就没有违法。

当然孙将军也不会没事就要调大量精兵部曲离营,因为人马奔袭不仅花钱,更会荒废训练。

众多亲兵一路赶到军营数里之外一座乱葬岗附近,数十名从各县运来的死囚犯,早已押送至此。

众多亲兵,现在再傻也能猜到后面的事情,大多面上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紧张之色。

而陈墨与莫虎还有少部分老兵,则是一脸淡漠,对此毫不在意。

“动手吧。”孙将军下令,一柄柄钢刀,被陆续分发给众多亲兵。

众多罪囚一一被斩首,无数血肉横飞。

许多新兵表现各异,恶心紧张者有之,兴奋畏惧者亦有之,独有寥寥几人,神色一脸平静。

陈墨并没有参与其中他杀过不少人,现在没必要再浪费一名死囚。

给众多亲兵练完胆,孙守仁便又带着他们离开,至于这些尸体,自有人会处理。

接下来的日子仍旧如常,陈墨每日在军营训练,一晃眼又过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