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僧虎

袁州（今江西省宜春市）山中有一座寺，寺中有一年轻僧人。一日，僧人偶然得到一张虎皮，一时玩心大起，把虎皮披到身上，摇尾转头，扮作老虎戏耍乡民。乡民见状都大为害怕，狼狈逃跑。有些乡民逃跑之时，颇为慌乱，身上的财物散落地上也顾不得捡拾。僧人见到财物后，大为欢喜。自此以后，僧人常常藏身交通要道的丛林中，见到过往行人中有携带财物的，就猛然蹿出，做出一副猛虎模样，使得行人弃物逃跑。僧人于是把乡民财物尽归于己。此法屡试不爽，僧人颇为得意。

一日，僧人披上虎皮，埋伏于草丛中，忽然觉得身上有异样，虎皮仿佛附身一般。僧人试着暂且把虎皮脱下，谁知竟万万不能。僧人再看自己的手足，俨然已是虎足虎爪。僧人心中一慌，到近旁一处小溪临水自照见自身头、耳朵、眉毛、眼睛、嘴巴、鼻子等，尽化为虎样。僧人转念一想，如此就可日日游荡在草丛间，捕狐狸、兔子等食用，也是乐事。因此僧人就日日与同类共处。不过，有时他也被鬼神驱使，不论白天黑夜，常常需要往来于山间，寒暑雨雪也不得休息。时日渐久，僧人心中觉苦甚厌烦了此等日子。

此时，僧人虽有虎的形态，但神志依然是人，只是不能说话。一年以后，某日，僧虎腹中饥饿，四处搜寻猎物，皆无所得，只得潜伏路旁以待路人。不一时，有一个人从道旁过，僧虎一跃而出，把行人咬死，随后把尸身分割数块，以备随后食用。僧虎扑咬人时，不曾在意，分尸身时，猛然察觉，此人竟也是一僧人！僧虎心中自忖：“此人竟与我是同类。我此生有幸为僧，却不能守戒律，杀害动物乃至伤人，实在是罪孽深重！像我这样的人，死后如何能有好轮回？我因心生歹念，才有了人化为虎的结果今又杀害僧人来充饥，地狱怎能容我？我宁可饿死，也不能再加重罪恶！说罢，仰天长啸数声。他啸声还未停止，忽然身上虎皮如脱衣一般，颓然而落。僧人再看自身，竟又复为人形！只是浑身赤裸，无以遮羞。僧人悲喜交加，奔到旧时寺院，见寺院已荒废，只得暂时以草遮身。随后，他到了一户农家，讨得破衣数件，打算投身近旁佛寺。

僧人四处游历，最终在临川崇寿院止步。当时，崇寿院中有一得道高僧，人称圆超上人。圆超上人在看经堂诵经，僧人侍立一旁，许久不走圆超上人见他神色恭谨，就问：“你是哪里人？出家多久了？修习何等佛法？为什么到此？”僧人见问，说：“我做了恶事，心中有愧。”圆超上人问：“可否说来听听？”僧人说：“我愿意说给上人听，不过，还请上人为我保密。”圆超上人微微一笑，屏退僧众，僧人把化虎为害之事说与上人听，随后叩头施礼，忏悔罪孽。上人徐徐说：“生死祸福，都因念生。不必前生后世，一念可天堂，一念也可地狱。你心生恶念就化虎，心生善念就为人，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你若有心脱离恶念，还原真我，不若寻访大善僧，他的境界高深，可助你驱恶向善。”僧人听罢，忙拜谢指点，随即入岭南寻访大善僧，后不知所终。

——故事源于宋·李昉等《太平广记·卷四百三十三·僧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