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绿衣知音

益都（今山东省青州市）人于璟，想要找一处清静之地读书。醴泉寺地处山中，人迹罕至。于是，于璟就借宿醴泉寺。一夜，已到三更时分，于璟依然苦读不辍。窗外忽有女子称赞道：“于相公读书真是刻苦啊！”于璟一惊，心想：深山之中如何会有女子？心中正自狐疑，却见女子已笑着推门而入。于璟惊起，只见绿衣女子婉妙无比，盈盈拜倒，说：“小女子可有扰了于相公苦读？”于璟见女子此时此地出现，又兼貌美异常，绝非凡人，于是问：“不知姑娘住在哪里？为什么深夜在这里？”女子说：“于相公自然知道这些问题我不能回答，何必苦苦追问？”于璟见女子心思玲珑，十分喜欢，也不计较女子身份，就与她交欢。女子轻解罗衣，于璟见女子腰肢纤细窈窕，自是更加爱怜。到清晨，女子翩然而去，于璟自是恋恋不舍。女子轻笑说：“于相公不必忧思，我晚间再来。”自此，女子夜夜都来与于璟相会。

一夜，二人共酌数杯，说起音律之事，于璟见女子对音律颇有妙解就说：“你声音娇弱纤细，倘若一展歌喉，必定能使人销魂。”女子笑说“如此，我不敢出声，相公若因此销魂，我当如何是好？”于璟坚持要女子歌一曲。女子无奈说：“并非我吝惜嗓音，实在是担心他人听见。若你一定要听，那我就献丑了。不过，我只能轻声哼唱。”于是，女子以三寸金莲轻点床脚，歌道：“树上乌臼鸟，赚奴中夜散。不怨绣鞋湿，只恐郎无伴。其声音细若蚊蝇，静夜听之，婉转动人，足以动摇心旌。

于璟正沉浸其中，忽然看见女子开门四处张望，神色慌张。于璟大奇女子说：“我担心窗外有人。”说罢，出门绕屋一周，查看无人才又进入房中。于璟笑说：“你为何如此担心别人听见？”女子笑说：“谚语说：‘偷生鬼子常畏人。’说的就是我。”说罢，二人就寝，女子面色不悦，说：“你我缘分，难道将尽于此吗？”于璟忙问女子：“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女子说：“我心动了，我的福禄恐已将尽。”于璟安慰她说：“心动、眼转本是常事，你不必忧虑。”女子听罢，稍稍宽心。次日清晨，女子将去之时，犹豫再三，徘徊复返，说：“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我心中甚是害怕，相公送我出门可好？”于璟忙起身披衣，送女子到门外，女子又说：“相公站在门口看着我翻墙过去，再回去，可好？”于璟自是答应，眼见着女子转过房廊，不见了踪影。于璟正想要回去休息，忽听见女子呼救之声，于璟大惊，忙循声奔去，环顾四周，发现声音自檐下传出。于璟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大如弹丸的蜘蛛正在张网捕一物，那物哀鸣声嘶，正是女子之声。于璟从蜘蛛网中把那物挑下，又把它身上所缠蛛网清除只见那物竟是一只绿蜂，此时，已奄奄一息。于璟把绿蜂带回房中，放在案头，绿蜂休息好一时，才能挪步。只见绿蜂缓缓进入砚台，身染墨汁后在案上走来走去，随后，展翅穿窗而去。于璟到案上一看，竟是一“谢字，于璟始有所悟。自此以后，绿衣女子再没出现过。

——故事源于清·蒲松龄《聊斋志异·卷五·绿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