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提线者”与“木偶”

赫兰王国,罗森城外。

一座略显得破败的双层风车房,四叶风筝片已折断了一叶,余下的三叶正迎风转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里原本是一处小型村落,虽然与罗森城的距离更近,但却是归巨风城管辖。

村子原本是有着百余户人定居在这里,虽然远远算不上富裕,但自给自足还是能做得到的。

但从某天开始,村子里的所有人在一夜之间竟全部消失了。

他们就像是凭空从世界上蒸发,即使巨风城官方曾不止一次派人来此调查,但却依然没有发现关于这场大失踪案的任何线索。

久而久之,巨风城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而官方最后也是将此作为“流民迁徙”定论,类似的事件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发生过。

无人定居之后,村子很快便破败了,瓦片脱落、墙壁倒坍、杂草丛生……再加上几次自然灾害的肆虐,这里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而村子最中间的那幢双层风车房,虽然破败不堪,但那只大风车却还是在日复一日迎风转动着,在这已荒废掉的村里显得有些瘆人。

这里不再具有让附近的村民来此定居的吸引力,但却能吸引到不少匪徒与流寇的注意。

像是山贼们便经常将这里当成是短休的据点,然后过路的强盗也常常将此作为短期的营地,因此多方流窜势力便是经常在这里打架,直到灾厄教会的邪教徒们到来,这座村子的归属权才彻底板上钉钉。

那幢风车房的下方,两名身披黑袍的邪教徒正手持一杆长长的烙杆,在入口处把守着。

他们手持的长烙杆虽然有些粗糙且丑陋,但那却是货真价实的神器,其名为“永燃的烙火”。

但虽说是神器,其实也都是仿造着“禁咒与封印之神”的神遗物——不灭源火所仿制的,灾厄教会采取了某种特殊的技艺,能够让烙头上的火永燃不灭,但也仅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已。

“永燃的烙火”的神器品质因此并不算高,只能评定为“绿色”品质,甚至距最普通的“白色”品质,也仅只差一步之遥。

除了这两个邪教徒在门口站哨以外,不远处还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两个邪教徒往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只见一名黑袍人走在最前,身后跟着八个和站哨的邪教徒们同样装束与武器的邪教徒。

为首的那名黑袍人,他所身着的那面黑袍之上,紫金色的纹路十分显眼地缝在胸口处的位置,其中隐隐流动着的、红色与紫色交织的流光之绸,则是十分清晰地向看守的两个邪教徒展现了他的身份。

——从两名哨戒的邪教徒脸上那忽然慌张、但又强作镇定的表情能够看出,这是一位令使。

“我来看看【提线者】。”

令使语气低沉,两个邪教徒不敢有丝毫怠慢,很快便为他让开一条通路。

令使点了点头,回头向后边的邪教徒们指示道:“你们留在这里,我自己进去。”

随后,令使便走入风车房的内部,而原先跟在他后边的邪教徒们,则是十分自觉地将这幢风车房包围起来,任何人不得入内。

风车房的内部,还是十分简朴的农家配置,瘸了一条腿的桌子上,披着件破了个大洞的草蓑衣,墙上还挂着锄头、劈柴刀等等农具,只是表面已然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令使的视线,在室内扫了一圈,便转移到了地面上。

一处与人肩等宽的地面,只有一层淡淡的尘埃蒙覆着,与边上那厚厚的灰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生人之火熄灭,死寂之火燃起。”

令使口中呢喃着某种术法的前咒,只见他话音落地的一刻,在他的手心处,赫然跳起一株淡蓝色的火苗。

他蹲伏下身,将掌心的火苗往地上一拍。

只听见“滋——滋——”的声音从地面传来,伴随着一阵白烟飘散,就像是什么东西被火焰烧掉了一般,甚至还能闻到一股焦臭的味道。

而随着白焰愈发稀薄,令使掌心火焰所接触的地面也渐渐变色,直至完全变成是一块紫黑色的方砖后,令使才缓缓将手抬起。

那块紫黑色的方砖,也随之缓缓离地,漂浮在半空之中,露出了通往下层的通道。

令使纵身跳了下去。

地下一层的布置,与上边的农家乐风格又完全不同。

以黑曜石所砌筑的墙壁,幽蓝的火焰燃烧在左侧灯盏之上,而金黄的火焰则是燃烧在右侧。

最中间的位置,是仅可容身一人的瓷白色大缸,其中盛满了淡绿色的浓稠液体。

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躺在缸中,被淡绿色的液体所完全浸没。

“【提线者】……你已经醒了吧,我是【鬼火】。”

令使的声音低沉地说道:“真丢人啊,这是你的血偶第几次死亡了,居然又睡了这么久……

不过我并不是专门来嘲讽你的,我是来传达哀弥大人的命令……大人要你尽快将【拥死】仪式的研究完成并交给她……如果你已经有了一些研究的成果,那就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去取。”

令使的话如有实质,在淡绿液体上震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而随着他这句话说完,缸中的液体竟忽然开始沸腾起来,一个又一个晶莹的气泡上浮,并在表面“啵”地一下破碎。

缸中的男人忽然睁开双眼,缓缓坐起。

“……你吵到我了。我还要两天时间才能完全恢复,同为哀弥大人座下【令使】,你的态度着实有些不礼貌了。”

“呵。”

【鬼火】似乎对眼前的男人所说的话嗤之以鼻,他语气加重了一分说道:

“你的价值,取决于你的研究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收益……我想你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曾经的神术师……我们的死敌,你永远不可能与我平起平坐的。”

“是这样吗?”

【提线者】微微一笑:“【拥死】的研究我已经完成了。只是我不会交给你,你自己也知道的,在教会混到【令使】的我们,嘿嘿……本质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已从缸中走了出来,随手拿起旁边桌上的黑袍披在身上。

“有刀吗?给我一把。”

【提线者】向【鬼火】问道,鬼火则是从后腰一阵摸索,随后丢给他一柄黑色的短刀。

提线者接过短刀,旋即一道黑光闪过,鬼火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低头看去,提线者竟将自己的食指连根斩断,修长的手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在【鬼火】的注视下,地上的手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化为一滩脓血。

“——吾之血肉,为吾之飨。”

【提线者】口中呢喃着献祭仪式的祝词,而从他食指创口的断面处,则是源源不断地向地上手指所化的脓血输送着新鲜的血液。

而随着血液的不断输入,地上的脓血也被激活,在不断膨胀、塑形着,最终变成与【提线者】等高的血柱。

在鬼火的注视下,血柱开始缓缓塑造成人的外形,而提线者此时则是面目紧闭,仿佛正沉浸在艺术创作之中的雕塑家。

并不算长的等待后,与提线者一模一样的人偶,出现在鬼火的面前。

“【拥死】的研究成果,我会自己去取。”

两道一模一样的声音,一左一右钻入鬼火的耳朵。

“麻烦你告诉哀弥大人,让她老人家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