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头痛得快要裂开。
起身,想要倒点水喝。突然门开了,一个人从身后抱住了我。
我想反抗,但那人用脚勾上了门。他将我放倒在桌上,我大脑一片空白,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遭遇了什么。
我想逃,捞起茶壶去砸他的脑袋。但他反应很快,劈手夺过,将茶壶摔在了地上。
我的行为惹怒了他,他将我摔在了床上。双手被按在头顶,我动弹不得。
外面开始下雨,“哗啦啦”倾盆而下。我的喊叫声被雨声掩盖。
他沉迷地吻着,仿佛天地间唯有此事能引起他的兴趣。我在他身上,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我逃不出去了。
我心如死灰,眼泪从双颊流下。
他却恍然未觉。
外面有惊雷劈下,“轰隆隆”震人耳膜。我听着窗外的雨声,心想自己的一生毁在了这一夜。
我好后悔,后悔自己不该答应娘亲来参加这鱼龙混杂的簪花大会。
可是娘亲说了:“年年,你爹与你洛伯伯两人,年轻的时候明明是同窗,现在你洛伯伯由通判擢升为知府,入京谢恩,好不荣耀。而你爹,依然是他身边小小的一个幕僚。旁人看着你洛伯伯的面儿,敬称你爹一声‘江师爷’,背地里,不定怎么嘲笑。”
爹爹的“不思进取”,始终是娘亲的一块心病。
我安慰她道:“爹爹虽无品阶,但洛伯伯不曾亏待过我们,就连这次入京,洛伯伯也带上了我们一家。只为……”
我想说,只为让我们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
娘亲却不以为然,截断了我的话,道:“只为炫耀罢了。”
我不知该如何接话。
其实洛伯伯人很好,他的女儿洛英英更是我的好姐妹。此番进京,英英陪着我买了许多好吃、好看、好玩的东西。我对他们一家,永远都只有感激。
娘亲太小心眼儿了。
但我不怪她。我是她的女儿,我没有资格怪她。
娘亲见我沉默,又道:“年年,你是长姐,原本,应该由你为这个家出力。可是你生性不争、软弱,跟你爹,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幸好啊,还有你妹妹月月。月月她果敢,有担当,懂得为家里考虑。这不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又运气好碰上了簪花大会,城中适龄的男男女女都会来参加,其中不乏王子侯孙、世家子弟……”
娘亲的话,我已经懂了。
我的妹妹江月月,想在簪花大会上找一个如意郎君。
我不禁哑然失笑:“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娘亲叫了起来,“你瞅瞅你妹妹那样貌,螓首蛾眉,肤如凝脂,还有那巴掌小脸。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动心?那些个公子哥儿虽不定会娶她为妻,但偏房总是轻而易举。今日若能成了,你爹也就不用再屈居人下做个师爷了。”
我不由得劝道:“娘,你糊涂啊!俗话说得好,宁为农夫妻,不为公府妾。妹妹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让她……”
“住口!”娘严厉地打断了我,“江年年,我生你养你,不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来训斥我的!你躲在爹娘的羽翼之下,永远不会知道世道艰辛。”
我明知道娘这样做是错的,但听了她最后一句话,莫名泛上一阵心疼。
娘是吃了许多苦头吧,才会产生今日这样的想法。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只好沉默。
娘亲叹了一口气,忽然道:“年年,娘亲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娘亲。你怪娘亲宠爱妹妹,好吃好穿的都紧着她。你俩一块儿出去,她就像个小姐,而你,更像是她身边的丫鬟。”
她摩挲着我手指上的茧,哽咽道:“其实你错了,娘亲最爱的人,是你啊!你性子温软,容易被欺,所以娘亲只好不停地磋磨你。而你妹妹心性坚韧,到哪儿都能过得很好,所以自小娘亲就存了将她嫁与大官、光耀门楣的重任。娘亲始终对她存了一丝亏欠啊,所以只能变着法儿地待她好。”
说着说着,娘亲的泪滴在我的手上。
我的掌心湿润了,心也湿润了。睫毛一颤,软下了心来。
“娘亲,您今日找我,是想让我为这个家做些什么?”
娘亲的要求很简单,要我扮作妹妹的丫鬟,出席簪花大会。
我奇道:“府中不是有丫鬟吗?”
爹再无品阶,也是个师爷。在我看来,师爷是一份很受人敬重且体面的职业。
娘亲道:“那些个粗使丫头,毛手毛脚,万一坏了你妹妹的良缘,可怎么好?年年你自小饱读诗书,颇有见地,带你出去,不会辱没了你妹妹。若有什么不当之处,你也可在你妹妹耳边提点几句……实不相瞒,你妹妹已经有了心上人……”
我去找了月月,问她娘亲讲的可是真话。
月月道:“姐,都是真的。我是真心喜欢那个公子,即使做妾也甘心。簪花大会是我唯一的机会,你就帮帮我吧。”
禁不住她一声声地恳求,我答应了。
当夜,我扮作她的丫鬟,来到了热闹的簪花台下。
簪花台上有歌女表演,我们在台下看着。
洛英英也来了,问:“年年、月月,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不知是否我看错,妹妹眼里一股恨意一闪而过。但她很快恢复了笑容,道:“洛姐姐,我们没见过世面,就好奇前来看一看。不知洛姐姐今日来此,是否为了寻找良缘?”
洛英英低下头去,害羞道:“小丫头片子,休要胡说。”
这回我分明看到了妹妹眼中的妒意。
她说:“看来,洛姐姐好事将近啊。也是,洛伯伯升了大官,也该替洛姐姐考虑考虑了。洛姐姐一旦出嫁,必是为人正妻吧?”
洛英英的脸更加红了,跺了跺脚,道:“净胡说八道了,我不理你了!”
说罢,就跑了。
我忍不住对妹妹道:“月月,洛姐姐待我们很好,你实在没有必要这样与她说话。”
月月不服气道:“我怎样了?值得你来说教!你到底是我姐还是她姐啊?”
我摇了摇头,心想都是自己将她宠坏了。
逛了一会儿,来到一个酒楼前。
此楼名为“摘星”。
取自“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倒是颇为雅致。
月月紧张地告诉我,她喜欢的公子就在里头。还附在我耳边,说出了她的计划。
我惊讶道:“你疯了?”
她很无奈:“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除了趁人家喝醉的时候主动一些,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总归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家世也干净。左不过到时候求洛伯伯收我为义女,总也配得上做人家的妾!”
她前脚还奚落过洛英英,后脚却亲热地叫着“洛伯伯”。
这一瞬间,我感到羞耻。
突然,有个富贵公子走了过来,提着酒,醉醺醺的,捏住了月月的下巴:“哟,这是哪个楼里的姑娘,长得可真标致。”
月月有些害怕,不停地往我身后躲:“公子,你弄错了,我是好人家的姑娘。”
那公子一脸虚相,并不打算放过月月:“好人家的姑娘,我更喜欢了!”
月月求助地看着我。
我鼓起勇气道:“这位公子,看您的衣着,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传出去有损您的声誉。若我家小姐一时想不开自尽了,您岂不惹上一屁股麻烦?”
天子脚下,我赌他不敢胡来。
他果然被我慑住,但碍于颜面,道:“丫鬟更深得本公子的心。这样吧,你若肯陪本公子喝一杯,本公子便放过你家小姐,如何?”
这个台阶,我必须给,欣然应允,道:“好。”
不过是一杯酒下肚,我的胃里就烧了起来。
紧接着,脑袋也跟着烧。眼前一片模糊,意识也变得朦胧起来。
我半个身子倚在妹妹身上,道:“月月,那酒……好像有问题……”
月月惊慌道:“那怎么办?”
我强撑着道:“我不能在人前出丑,你……你快帮我找间客房……”
她应了,将我扶到一间房前。
一开始有人阻拦,但搜了我与月月的身,并且看了我俩的长相以后,便没有阻拦。
月月将我放到了床上。
我意识到她似乎要走,忙拽住她的袖子:“月月,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知为何,她的语气有些冰冷:“姐,你都这样了,我总得替你找个大夫……”
我摇着头道:“不行,我的身边离不了人。你得陪着我,保护我。找大夫的事儿,你叫小二去……”
然而她没有听进去,而是一根一根掰开了我的手指。
紧接着,烛火熄了,传来关门的声音。
我隐隐约约听到门外有人说:“这姑娘漂亮……老当益壮……都紧着嘴儿,莫要让老夫人知道……”
说罢人散去。
我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只能顺着本能爬下床去摸茶壶。
哪知还未喝上一口水,就被人粗暴地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