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五十五的火车,我和父亲在一点时一起出发。
母亲带着些许不舍,可我惯与她有些矛盾,对此我也不太在意。
但离别的感伤总会萦绕在我的身边,甚至于笼罩了整个家庭。
我和妹妹没有分别的言语,因为我的眼眶总会忍不住发红,担心会太狼狈,便也刻意假装不在意。
祖母的叮嘱在耳畔,我可以听出其中的哭腔,眼框已经湿润,可那又怎样?
我也想放声大哭,哭得天昏地暗,吵闹着不离开。
但不可以,我早已不是三四岁任性的孩子,在上幼儿园的短暂离别时撒泼打滚地拒绝,不在意周围的目光,不在意前路究竟如何,所以我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今年过了生日,我便十九岁了,已经是个成年人。
我已很久没有踏上旅途,辅导班,暑假作业,家庭情况,疫情等等都绊住了我的脚步,甚至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我都恍恍惚惚。
记忆中的火车早已模糊,我只知道追随父亲的脚步。
抵达站点时,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但私心里我想拨通家里的电话,可不行,泪腺发达的我定会失声痛哭,体面地渡过了离别的感伤,我不想做无用功。
我随着父亲找寻车厢,踏上车厢的一瞬间仿佛记忆觉醒,可是不知怎的感觉这火车好像变小了,或许是我长大了。
我还记得小时候在火车上上厕所,结果被人锁里面,之后被人放出来,我跑回去找妈妈,结果我还认错了……
还有一次,我从BJ旅游回来,半夜的车,我灵活地爬上火车上铺,我知道父亲会在到站时离开,孩子绷不住眼泪,啜泣着,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可现在不一样,我现在爬上中铺已废了很大的力气,不如以前的灵活,而以前全家的旅行不会这么的伤感,即便如今父亲仍在身边,但我脑海里一个声音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这是我一个人的旅行。
所有的人都会离开,将我丢在陌生的地方,就像小时候去幼儿园、中小学时去寄宿学校,可还会不同,这次那里不会有同龄相识的伙伴,也不是在我的家乡。
我考上了内蒙古的一所大学,远离我可爱的家乡,这是我最远也是最孤独的旅行。
从山东到内蒙古,我坐了一天多的车,中途还在吉林转了站,父亲一遍遍叮嘱我该如何乘坐火车,如何订票,如何转站……我听着他的一遍遍叮嘱,只觉得伤感,当时上高中时我家离县城坐出租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而如今这点时间还不够我从家里赶往火车站……
我即将踏上的旅途注定着聚少离多,在高中看来不可多得的十一小长假也注定是我一个人度过……
我看了乘车软件上的价格,知道自己并不富足的家庭不足以承担我一次次任性回家的费用,在高中地图上觉得不远的距离仿佛一道天堑阻隔了我回家的路。
抵达了目的地,我奔走了两天,磨得脚生疼,可依然跟随着父亲的脚步。
分别时,我一遍遍地宽慰自己,终于保全了我那可笑的面子。可回到宿舍,舍友离开我又无声哭泣,离别的感伤将我击败,我脆弱的内心受不了那种苦楚。
之后老师要求开会,我独自离开,不是室友不带我,我不会骑单车,毕竟上大学不要求有单车资格证。我不喜欢运动,和我那个每天闲不住的妹妹不同,我姿态很憨厚,所以我已经给自己立好了人设——增加物种多样性的小土包。
自行车肯定是要学着骑的,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等以后再说,小土包还得先应付军训。
开会前,同学们说说笑笑,彼此认识,我独自站在一边,形单影只。
我很社恐,并且在陌生环境中我会陷入一种极端防备的状态,将自己隔绝在一方小世界。
这样很不利于交朋友,我当然是知道的,可是我真的会很不安,惶恐,甚至于有点矫情。
这段试用期内,我很容易哭,伤心,难过,周围散发着一股子郁气……
晚上和闺蜜打电话寻找安慰,她似乎读懂了我的感伤,和我扯皮搞怪。我知道这样在宿舍很没礼貌,对不起,让我任性一下……
晚上我和妹妹打了电话,视频里那个爱笑的小姑娘动不动用被子遮住半张脸,我才明白当时她上楼不是不懂,而是和我一样……
我和她聊了一个小时,之后又发文字发了半个小时,明天她也要踏上新的旅程,去往寄宿学校学习。
我和妹妹打电话时,有时会哭泣,我就用指腹摩擦眼角,假无事发生的样子,故作淡定地聊天,拼命抑制自己的哭腔。
我知道姐姐大概在妹妹面前应该坚强一点,但是我真的抑制不住,在我看来,谁还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宝宝了……
第二天清晨,我拿着我要换的军训服去换,交给班长后我上楼时发现一个女孩捂着嘴在楼道门后哭。
我善意地放轻了脚步,也许大哭一场是对离别最好的宽慰。
我没有肆意地哭,因为顾忌很多,有面子方面在作祟,另一方面是怕影响到别人……
伤感是会传染的,就像高考人最忌讳和紧张的人在一起一样,会传染上紧张的情绪,影响发挥。
我的两个舍友关系很好,另外两个今晚在外面和家长住,而另一个还没有来……
我很羡慕对面下铺本地舍友的阳光自信,感觉自己更像个自卑的小土包了,我无奈于自己的负面情绪,更落寞于我和父母遥远的距离。
之后,我回到宿舍等待班长的换好军训服的通知,希望他换好后可以像来时一样送到宿舍楼门口,虽然他送来之前我因为脸盲认错了人的这段记忆并不美好,可少了奔波真的快乐。
结果等来的是我自己再去那个地点去取,和我自己弄没什么区别。而且他之前也让我等了很久,浪费了好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