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海水涌进我的耳朵里、眼睛里、鼻子里,我有些喘不上气。一阵铃声把我惊醒,我猛地坐起身来,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的我是一只狗,名字叫小白。
我叫江源,东北人,今年40岁,从事广告行业,在BJ工作差不多十五年。到目前为止,失业两年。
目前,我居住在燕郊,工作在BJ。我在燕郊有一套不大的属于自己的房子,房子里住着我、我的妻子和儿子;两年前,我还在BJ有一份足以撑起在燕郊的房子和生活的工作。我走在燕郊和BJ的通勤路上已经差不多十年有余。
创业的失败加上大疫情,家里的米所剩无几。
我的闹铃提醒我今天有一个面试——那是在投了很多封简历后的一个小小回应。早上五点,天还没亮,我爬起身来望了一眼窗外——雾霾,刷牙洗脸上厕所,离开家门之前去看了一眼熟睡的儿子。他,这个小家伙可以治愈我的一切。
我戴上口罩,穿过偌大的小区,老远看见正对这小区大门的公交站排了一长串,我叹了口气,疾步穿过马路,排在队伍的最后边。因为疫情,小区封锁半个月有余,这才解封不久。也因为疫情,跨省通勤交通也时断时续。所有人戴着口罩排着队,保持了安全的社交距离。首发车始发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车迟迟未来,人群开始有躁动,人们开始议论起来。这时候,红袖章跑了出来:“雾霾黄色预警,进京高速封路,都回吧,别排队了,散了散了。”大家站在原地,很多人开始抱怨,抱怨疫情,抱怨雾霾、抱怨没有出发的车,抱怨昨天白做的核酸检测,抱怨这一切都糟糕透了。片刻,人慢慢散,三三两两离开队伍。我掏出打火机和香烟,坐在公交站台的长凳上,点着烟猛抽了一口。这烟味还不如雾霾,我开始剧烈咳嗽。我越是想止住咳嗽,嗓子就越痒、咳嗽声就越大。我大声的咳嗽,像似要把肺从嗓子眼里咳出来。这一阵咳嗽,咳得我泪流满面。我静静地坐在那里,把烟抽完。我静静坐在那里等,等天亮。
天亮了,我看清了霾,却看不清楚百米外的楼。我起身,回到小区,慢慢往家走。
我推开门,闻到了一股玉米的香气,应该是妻子在做早餐。我换鞋穿过门廊,看见儿子正趴在餐桌上画画。白色的纸上正中间一团乱七八糟黑灰色的线条。
“你画的是什么呀?”
“我画了新冠病毒,爸爸,你看你是不是看不见,我用了白色颜料画在白色的纸上,看不见的新冠病毒。”
我笑着点点头,指着那一团黑灰色,“那这是什么?”
“那是雾霾!”儿子没看我,换了一只橘色的彩笔在那一团“雾霾”里涂画了几笔,指着橘色的那几笔问我:“爸爸,知道这是什么吗?”我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
儿子仰着脸,笑眯眯地看着我:“爸爸,这是阳光啊!”
“啊,阳光啊!”
苟生,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