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俊刚刚同王富贵说了那么多大道理,转脸就挨了李勤俭一巴掌,心里着实抑郁的很。
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给他们钱,又让他们做事,天底下确实也没有这个道理。
刘俊望着李勤俭道:“没去和府里说吗?”
李勤俭道:“福伯不知怎么的,银子卡得尤其死,说府里又得照顾商路,又得照顾窑厂,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银子。”
刘俊了然,定然是张氏又向福伯交待了什么。
府里不支持,自己剩余的银子又别有他用,实在是无从选择。
他对着李勤俭道:“府里说一点都挤不出来了吗?”
李勤俭道:“福伯是这样说的,小的又去找刘管家,他也不置可否。”
刘俊无奈叹息道:“这段时日,府里是指望不上了。”
“煤矿的产出也不能稍稍弥补一些吗?”
王富贵知道煤矿的情况,闻言开口道:“大人,煤矿的产量倒是还有些空间,但是煤炭的销量实在是有限啊。”
“要不,那些流民矿工裁撤一些,剩余的,佣金也降降,便又能省出一些银子。”
王富贵说的小心,其实按他心里所想,大人收购的那些煤矿本该赚钱的,但他偏偏又扩招了矿工的人数,还提高了他们的佣金。
这样算下来,也不过就是多养活了一些流民而已,于堡里的收入,真的是没有什么帮助。
刘俊皱眉道:“开源节流是并列的,你怎么只想着节流,不想开源?”
王富贵愁眉苦脸,他哪里有这等本事啊。
刘俊批评完王富贵,自己也是敲了敲桌面沉思道:“没有银子,为之奈何?”
就在这时,赵阿五又进来报告说,东昌堡一战伤残必须退伍的人员数量已经清点出来了。
说着,他又递上了一份报告,里面详尽列举了退役人员的姓名、伤残情况和按条例应一次性补偿的银子数额。
刘俊翻到最后一页,单是这一战,所有阵亡、伤残补偿,加起来竟然需要七百两!
这还不包括奖励表彰有功人员的花费。
奖励表彰可以慢慢评,银子拖上一两个月发放也没有什么,但阵亡伤残补贴却是绝对不能耽搁丝毫的
刘俊把报告轻轻合上放在桌子上,皱眉沉思。
七百两他自然还拿得出,但现在自己只有一千人,按照这种花费标准,等队伍一万人了,打这样的一仗,光补贴和奖励就得花上万两银子。
还不包括后续对退役人员和烈属长久照顾的花费。
如果还是不能拥有稳定巨大的经济收入,榆林铺的体系便确实无以为继了。
煤矿、公田、海贸,这些要么产出有限,要么遥遥无期。
自己蜂窝煤都造不出,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烧水晶的。
刘俊重又打开报告,翻到最后一页,迅速写下“同意”二字,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把报告递回去,交代道:“让军需官加急办。”
赵阿五领命后,又敬了一礼,这才走出屋子。
王富贵和李勤俭都羡慕地看着赵阿五,战兵的事情,在大人这里永远都是一路畅通的。
王富贵小声道:“大人,您看我们这里,是不是也要拨一些?”
刘俊忽然道:“能不能去钱庄借一些?”
王富贵吓了一跳,连忙道:“大人,钱庄都是要有物抵押的,况且,即使借来了,利息可不少。”
刘俊道:“先还些利息没关系,只要本钱不还就不吃亏。”
王富贵纳闷道:“本钱如何能不还?本钱到期也得还的。”
刘俊正在考虑要不要跟他们细说,王贵突然急匆匆地进了屋里。
刘俊停下话头,望着他道:“也是来要钱的?”
王贵一愣,继而看了看王富贵和李勤俭一眼,面露恍然之色,然后喜道:“大人,卑职是来为您解忧的!”
刘俊仔细端详了王贵的眼神长达三四息的时间,突然狠狠一拍桌面,大声道:“太好了!”
刘俊一行人很快在王贵的引领下到了一处小院儿,一个年轻人早已恭候在那里,他的面前整整齐齐地码着高高一摞的蜂窝煤。
得到刘俊的示意之后,王贵轻声道:“开始吧。”
那年轻人闻言随机取出一块蜂窝煤,用木柴引燃。
引燃后,他又将蜂窝煤用铁钳夹在特制的炉子里面,上面又随机摞上两块蜂窝煤,然后就静静地站到了一边。
刘俊紧紧地注视着煤球炉子,不多久,最上面的一块蜂窝煤的黑色小孔里,也冒出了淡蓝色的火焰。
王富贵和李勤俭都是不明所以,刘俊却是温柔地看着那个后世童年印象中最为普通的小小炉子,就这样一直盯着,一直盯着。
半个时辰之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破局了。”
第二日一早,刘俊的院子里,刘安、福伯、王贵等人全都聚在了一起。
等到张氏也带着刘瑶到来之后,刘俊才开始他的新品发布。
刘俊先是让亲卫准备了三间屋子,三个炭盆。
他让人将炭盆集中在院子里,然后对张氏解释道:“母亲请看。”
“这三个炭盆里,分别装了普通的散煤,我用普通散煤制成的蜂窝煤,以及质量上乘的无烟煤。”
“嗯,蜂窝煤,真是状如其名。”张氏点了点头,他从未见过这等古怪形状的煤饼,但修养和气度让她保持沉默,静静地看着刘俊的后续安排。
她是已经定下决心要停止给榆林铺输血的,对刘俊这扬言要将煤炭产业做大的想法自然也是不屑一顾。
按他所想,等将来刘俊调到关内了,这里的所有产业都会再转卖出去,自然也包括那几处煤矿。
不过儿子坚决邀请她过来,自己也只能耐着性子看他表演。
张氏兴趣索然,但两位管家却都露出了好奇的神情,刘瑶童心未泯,更是亲自跑到三个炭盆跟前瞅了一会儿。
“来,我们分别点燃。”刘俊一句吩咐,两名护卫便分别去点那两盆散煤,昨天的那个年轻人则去点那盆蜂窝煤。
两位护卫都是赵家屯贫苦出身,他们都是先熟练地将木炭点燃,然后再去引着盆里的煤,着实费了一阵功夫。
反观那年轻人却只是用了引灯火的火绒,轻易就将一块蜂窝煤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