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说话的艺术

姚冰彤是市工商局的办事员。她忙完手头的工作，离开座位，给自己泡了杯雀巢，打算晾晾再喝，又伸了个懒腰，手臂抻在空中还没收回来，玻璃门被推开，两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男孩比当红明星帅多了。姚冰彤有明星走错片场的即视感，立即秒变淑女，语气温柔道：“您找谁？”

“嗯？”

工作人员态度太好了吧？陈谦道：“你好，我要办理注册登记。”

这么年轻就创业，会不会真是明星？姚冰彤业余喜欢追剧，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不是。她招呼两人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接过少年递过来的透明文件袋，打开，看到身份证，失声道：“十八岁？”

和女儿同龄，女儿高考完在家休息，眼前这位却早早辍学。姚冰彤有些惋惜，道：“你不上学了？”

陈谦道：“刚高考完。暑假有点长，闲着没事，弄个公司打发时间。”

弄个公司打发时间？创业者姚冰彤见得多了，在她面前不是诚惶诚恐就是上紧着拍马屁，哪像少年这样满不在乎？看少年的衣服，虽然是牌子货，却是一件只有几百块的牌子，不像富二代。她拿不准，于是道：“准备五个公司名了吗？”

公司名不能重名，有时候准备三五个都不够用。

“滨江市拼哆哆网络有限公司。”

这是什么公司名啊。姚冰彤一边无声吐槽，一边在系统搜索，连续搜两遍，转头道：“这个名字可以用。”

谁开公司不起个喜庆名字呢，越是吉利的名字重名越严重越难通过。拼哆哆这个名字朗朗上口又形象，太合适了，就是跟喜庆不沾边，没人用不奇怪。

很多创业者第一次注册没经验，资料准备不齐全，要跑很多次，有些人干脆花钱委托代理公司办理。

看在少年和女儿同龄的份上，姚冰彤提点了几句：“你记一下，需要准备注册地址证明、股东身份证明、股东出资比例、经营范围、公司章程、法人任职文件和身份证明、《企业名称预先核准通知书》。核名通过，我这就给你出核准通知书。”

她说的这些，陈谦都准备好了，在透明文件袋里，不过还是做认真倾听状，边听边点头。

姚冰彤见少年听一遍就记住，主动和他聊了起来，问他准备报考什么大学，接着提到自己女儿：“比你小几个月，也是今年参加高考。”

她漂亮身材好，化着淡妆，衣着时髦，透着熟女特有的风韵，三十几岁的样子，没想到女儿这么大了。陈谦很惊讶，道：“你看起来真的很年轻。”

这种话姚冰彤听得多了，不过还是很得意，打趣道：“我以为你要喊阿姨。”

陈谦语气真诚，道：“怎么可能。姐，你不说，别人以为你还没结婚呢。”

陈谦心理年龄三十四岁，喊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姐”太正常了，但姚冰彤不知道啊，少年身份证清清楚楚写着出生日期，十八岁的孩子喊自己姐，姚冰彤心里那个美啊。

她心花怒放满面红光，右手轻抚脸颊，略带娇羞，道：“哎呀，我已经老了。”

想当年上大学，她稳坐校花宝座，经过岁月沉淀更增风韵，这么一含羞带怯，把范文浩看得心跳加速，一张脸涨得通红。

陈谦就淡定多了，道：“姐，资料都带齐了，接下来流程怎么走？”

“先办营业执照。你去隔壁办公室，我跟同事打声招呼，尽快给你办。”

姚冰彤拿起桌上的话筒拨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她道：“小杨，我女儿同学要办营业执照，你先给他处理一下。”

范文浩用询问的眼神看陈谦。

陈谦轻轻摇头，办事员不这么说，小杨怎么开绿灯？

挂断电话，姚冰彤和陈谦聊了几句，道：“你准备在滨城读大学吗？”

滨城有且只有一所大学，虽然是普通一本，但录取分数甚至比一些211要高些，因为应届毕业生有去香江工作的机会，名额不多，也是优势。

她以为陈谦要在滨城上大学，才选择在滨城创业。

陈谦道：“不，我打算报考羊城的大学。”

“那你的公司怎么办?”

“在羊城开分公司就行。”

年轻人没做过调查，不知道一年有多少企业倒闭。姚冰彤无声吐槽，把文件袋递还陈谦，示意他去隔壁办公室。

陈谦在小杨一连串“真年轻”的感叹声中填完申请表，提交相应资料，和范文浩离开工商局，给高三班主任黄巧杏打了个电话，确定她在家，便开车过去。

陈谦不是成绩最拔尖那一拨，却是妥妥的风云人物，人缘最好的一个，很多同学自愿当他的小弟，原因很简单，每次聚餐都是结帐那一个，班里任何活动少不了他的赞助，最少也是饮料零食管够。豪爽的金主谁不喜欢？

黄巧杏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太太，带毕业班多年，因为成绩突出，退休后返聘。此时她板着脸，眼镜后的小眼睛严肃地盯着陈谦，道：“你要边上学边创业？”

陈谦直觉老太太不满意答案，会直接动手，虽然老太太没有动手打学生的纪录。他道：“您放心，我会安排好时间，学习和创业兼顾，暑假以创业为重，开学以学习为重。”

教书育人几十年，再调皮捣蛋的学生在黄巧杏面前都变成乖孩子，范文浩拘谨地坐在她面前，见陈谦张口就来，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要创业的人，这胆量也太赞了。

黄巧杏道：“让人干活要发工资。”

一股威压扑面而来，范文浩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陈谦道：“您放心，底薪一个月一千元，谈成一家提成三百，每个月15号发工资。”

黄巧杏换了个坐姿，威压也消失不见。她道：“你爸同意你创业吗？”

“我爸答应给一百万，先给三十万……”

“吁——”

黄巧杏难得露出一丝笑容，道：“你在群里发招聘广告吧，班里同学优先。”

幻觉吧，黄老师会笑？范文浩以为自己眼花了。

就在这时，来了一个小个子女生，看了陈谦两眼，道：“你是富二代学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