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鲛人先知

昏黄的沙尘之中，传来轰轰的引擎声。

一辆摩托车绝尘而过，车轮碾碎了地上的脆化塑料管。

四周是锈蚀的广告牌和旧铁网，荒废的农场边，挂着“棉花种植基地”的牌子。

即便过去很多年，依然能看到地上挖出来的沟渠和引水管道，很多的蓝色集装箱房排列在农场外，那里曾经是工人们的住所，如今已经空无一人了。

摩托车从这些农场中间的小路驶过，一路通行无阻。

这里的空气很差，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化学物品的味道，大地龟裂开，地上是一颗颗湖盐的结晶，浑浊不清。

过去这里是世界上最大的棉花种植地，所有的农场围绕咸海建造，农场围成一个圈，源源不断地从咸海当中取水灌溉。

人们不断地使用肥料和农药催生，毫无节制地向自然索取，最终造成了这幅场景。

咸海曾经是繁荣的绿洲，以渔业闻名，如今，它是一片荒芜。

这里的沙尘暴比普通的沙尘暴更可怕，黄沙之中，夹杂着无数的盐粒，盐尘暴不仅会使土壤盐渍化、使植物枯焦死亡，还会腐蚀电线和金属，让人生出可怕的疾病。

任何人都不会想住在这种地方，所以附近看不到人影了。

摩托车驶过这片死寂的区域，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最后，在靠近那个凹陷之地的地方停下。

那是一个庞大的碗状凹陷，是干涸的咸海。

在咸海边，有一个孤零零的木房子，那里有一个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门前。

老人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脸上长满了皱纹和斑，头发花白，他的眼睛是瞎的，睁开的眼里，看不到瞳孔。

摩托车骑手跨下车，戴着头盔往前走，老人对着骑手微微点头。

“请问，是普麻爷爷吗?”骑手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亚洲人的面孔。

是庄兴，他循着翠茜的描述，找到了此地。

“我是鲛人族第五十六代先知，罗穆斯卡·保罗·乌鲁·普麻。”老人点头：“请随我进门吧，约定之人。”

“您预见了我的到来？”庄兴问。

“是用这双眼看到的。”老人微笑：“我曾在翠的身上施下法术，以在她命中劫难之时指引她前行，感谢你对我们鲛人的血脉伸出援手，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请随我来吧。”

“谢谢您，普麻先知。”

老人一脸慈祥，杵着拐杖往前走。

只是，他的腿脚似乎十分不便了，开门时，竟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庄兴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这之后，便搀扶着他进屋。

老人的手如此枯槁，好像晒干的树枝，轻轻一折就会断掉，他很瘦，是那种皮包骨头的瘦。

庄兴尽量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扶着老人前进。

他们一同进门，门内是一个简陋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墙上钉着铁钉，挂着鱼竿，一个红色的桶放在床边。

老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一段震动之中，泥土的地面忽然软化，化作一团稀泥，稀泥分开一条路，凝固成阶梯向下、这间小木屋下面是空的，往下看去，只有幽深的黑暗。

“麻烦你扶着我。”

老人的手搭在庄兴的手臂上。

“请放心。”庄兴答应道。

他们走向了这个静谧的地下通道，庄兴在心中计数，走过了102步之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宽阔的平地。

脚步声回响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墙壁上，出现了幽蓝色的壁画，纹路浅浅发出荧光。

“在那黑暗的时代，有一位圣者曾来拜访。”老人的声音沧桑：“圣者传授我们知识，帮助我们建立了迪拉姆，与第一任王定下约定。”

“圣者说，这是一场仪式，我们将圣兽的躯体切割，把它的灵魂分给各处的神灵，待到很多年之后，圣兽的躯体和灵魂会重新聚集到一起，祂会复活，成为更伟大的存在，帮助我们度过劫难。”

老人轻声讲述，壁画上刻着的，就是他口中的故事。

“先祖们为了感谢圣者的帮助，与他定下约定，将圣兽之牙，收藏在墓园，每一位鲛人死后，都会被埋葬在那里，他们的命珠与圣兽之牙一同沉眠于迪拉姆深处。”

“你是来寻找圣兽之牙的，对么？”老人看向庄兴。

庄兴从怀里拿出挂坠，把那两颗牙，展示给老人看。

“圣兽的名字叫白泽。”庄兴说：“圣者的名字是颛顼，他们远渡千里来到迪拉姆之海，走过世界各地，留下烙印，是为了绝地天通。”

“我是颛顼的后人，庄兴，普麻先知，请您告诉我，白泽之牙放在何处？”

“这是...”

普麻先知愣愣地伸出手，触碰到其中一颗牙。

忽然，他大惊失色，良久后，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很抱歉，我只知道那颗牙被收藏在墓园里，墓园在失落的迪拉姆，因为大海的枯竭，鲛人们流离失所，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故乡身在何处，恐怕那座城市，已经被淹没在黄沙之中了吧。”

“连普麻先知都不知道迪拉姆身在何处么？”

“如今所见，我只是一个老的快要死的鲛人而已。”普麻先知微微躬身：“鲛人们只是活在这个世上，就要用尽全力了，我的师傅们代代相传，在咸海附近将鲛人的历史刻在石头上，如今连咸海也枯竭了，圣者的后代啊，还请你原谅我们，我们并非不想遵守约定，只是，无能无力。”

...

“普麻先知，我可以把你带到更适合居住的地方，那里很安全。”

“我是在咸海长大的鲛人，最后的日子，请让我一个人在回忆中度过吧，愿你一路走好，年轻人。”

庄兴于是和普麻先知告别，骑上摩托，顺着来时的路独自离开。

至少他有了明确的方向了，不至于再一头雾水地到处乱撞。

失落之城——迪拉姆，那是真实存在的。

那里有一座墓园，是鲛人们的埋骨之地。

那里埋藏着无数鲛人的命珠，也埋藏着白泽之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