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艾玛

指挥所里的所有人都看着我，等待着我的指令。我想再次尝试用无线电联系詹姆斯，但我明白，我现在的第一职责是保护这处殖民地。

我以前也陷入过类似的情景，我负责保护的人陷入了危险，现在这其中任何一个决策都直接关乎着我们的生死。我在国际空间站的最后一天，看着所有的队员在刹那间丧失性命，那一刻在我的脑海里重复播放了无数遍，我知道这一次同样也如此。

布莱特维尔靠过来，背对无数双不知所措的眼睛，小声地对我说道：“考虑到有掠食者和沙暴驱使着厄王龙疯狂逃窜，我觉得我们没办法转移它们的移动方向，至少不是全部，而且阴暗面的风暴更可能直接将它们重新赶回城市。不管怎样，我觉得城市难以幸免。”

“你之前说过我们不能疏散所有人，那就是说，我们至少可以疏散一部分人，是吗？”

她点点头回答道：“也许能疏散一半甚至更多，不过得抓紧时间。”

“允许执行，上校，疏散尽可能多的人，并为未能疏散的人做好准备。”

布莱特维尔立马大声地传达了我的指令，因为最新下达的指令，我们决定无须再保持音量，疏散过程注定会发出不小的动静。

在发现情况之初，我们就制订了疏散计划。一个侦察小队在东边山脉的山脚下发现了一个山洞，我们决定将人群转移至那处庇护所，不过小队没来得及返回洞穴彻底调查里面的情况。我曾命令他们至少进去探索一番，将山洞内部结构和洞室绘制成地图，但他们的指挥官坚持认为只会在里面找到“更多的洞穴”，而且即便那处庇护所无法容纳所有人，附近也还有其他十几处山洞可以作为庇护。疏散准备小队转而将重心放在开辟一条通往山洞的路径上——他们认为如果无法抵达山洞，那它的空间再大也没有任何意义。我想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我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安然无恙。

大部分殖民者将步行前往山洞，全地形车将用于搭载那些行动不便的人。我们计划在树林里部署军队，抵御任何进攻车队的厄王龙和其他掠食者，但我担心那些士兵也许会就此牺牲，而他们能做到的仅仅是延缓敌人的步伐。

詹姆斯知道山洞的位置，当他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后，希望他能去那里与我们会面。

“兽群还有多久到达？”我问。

阿圭勒回答：“大概二十五分钟，女士。”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延缓它们的速度？”我问布莱特维尔。

“我们在丛林部署了一支战术小队。在前方带路的应该是兽群的首领，希望干掉首领后其他厄王龙能散开或者转向，我们还会在兽群北面开火，看看能不能将它们赶至南边，你也知道，疏散的山洞在东北方向。”

“就这么干。”

布莱特维尔立马传达了指令。我看着地图上的蓝点，那处山洞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

“还有其他方案吗？”我问。

她摇摇头：“我觉得没有了，我们又没有重型火炮。”

“不过，我们有些能燃烧的东西。”

布莱特维尔不解地看着我。

“草原，烧了它。”

布莱特维尔睁大眼睛看着我，接着我解释了计划细节。

“用草镰刀在城市周围割出一道防线，然后点着它们。如果我们对厄王龙的视力研究无误，它们应该只能看到一堵红色的火墙，而且在抵达城市之前就能闻到燃烧的烟味。”

“那样应该能阻止它们进入城市，”布莱特维尔谨慎地说道，“但大火无法在林木线处停下，整片丛林都会烧起来，而大风还可能会将火焰吹回城市。虽然穹顶可以防火，但保护效果也十分有限。”

“那些我们迟点再考虑，先活下来再考虑住在哪里的问题。”

“收到，长官。”

布莱特维尔下达完指令后，对我说：“你的车辆将会在—— ”

“我要留在这儿。”

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要留下，”我说，“直到疏散所有人，所以别说了，我们先专心解决问题。”

指挥所的喇叭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指挥所，这里是A队，我们已就位，等待开火指示。”

布莱特维尔拿起麦克风说：“A队，这里是指挥所，你们可以开火了。”

我盯着屏幕，看着代表兽群的红点呈菱形队形穿过丛林，前方等待着它们的是五个绿点—— 也就是我们的士兵，希望待在树上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我开始想念萨姆、艾莉和卡尔森，希望麦迪逊和艾比此时能照顾好他们。他们现在肯定十分害怕，因为我也一样。

阿圭勒开口说道：“夫人，已确认击毙一只厄王龙，兽群队形正在改变。”

只见厄王龙以菱形的队形分散开来，领头的几只厄王龙放慢了脚步，后面的厄王龙紧随其后，转变成倒三角阵形，然后慢慢一分为二。

布莱特维尔拿起桌上的麦克风，说：“A队，立刻朝北边转移，拦住分离的兽群，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它们赶往南边。”

等无线电传来回应后，声音那头像是士兵在沿着绳索回到地面的声音。“A队，这里是阿尔法一号，立刻回到地面并向北移动，跟着我行动，没时间在树上找掩护了。大家边转移边开火，记得用树木做掩护。”

就算他们躲在树后，厄王龙群也会碾轧过他们。

“阿梅利奥，让B队进去丛林，同样的指令，不惜一切代价要将兽群赶向南边，上尉。”

男人点点头后朝指挥所外的黑暗中走去。在他身后，士兵正在让儿童和一些大人坐上全地形车，他们的哭喊声清晰地传进了指挥所。在穹顶之外，兽群那如雷声般的奔跑越发靠近。

我再次拿起无线电：“詹姆斯，能听到吗？”

我等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詹姆斯，一个厄王龙群正在朝城市跑来，我们正在疏散至山洞，收到快回答。”

就在我等待回复时，我意识到格里戈里和赵民站在一旁盯着我。

“干吗？”

“我们想改变飞船轨道。”赵民说。

“为什么？”

“因为希尔球的范围，我们没办法进入星球同步轨道。”

“我知道，那你们是指什么轨道？”我问。

“晨昏线轨道，”赵民说，“这样我们能看到厄俄斯其他山谷的情况，我们也许能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居住地。”

“不过这方案有个问题，”格里戈里说，“飞船得定期离开轨道给太阳能电池充电。”

“就这么做，再拆下四块通信面板保护好它们，不然兽群可能会摧毁通信场。”

“没问题，”赵民说，“我们还有另一个主意。”

我点点头，他开口说道：“关于穹顶，我们可以将它拆下来并放至地面作为防护罩。”

“这是个好主意，快去吧。”

这时，指挥所外面传来一阵阵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