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唐宅。
“咱老百姓,今儿要高兴,咱老百姓今儿真啊么真高兴……”唐毅雄哼着小曲就从房间里出来,连唱带跳的来到餐厅吃早餐。
唐老爷坐在客厅喝茶,唐毅雄随手打开收音机。
“特大新闻,特大新闻,同文书院昨夜不慎引发大火,火势凶猛。全院师生齐心协力,扑灭大火,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对于被惊扰到的民众,表示歉意。”
“这火烧的好,就是不知道烧死了几个畜牲。”唐老爷激动的大叫,手里拿着紫砂茶壶差点摔了,茶水洒了一身。唐老爷突然想吃烧鸡,吩咐道:“今天让厨房多准备几只烧鸡,大家都尝尝烧鸡的滋味。”
唐老爷觉得还不够,补充道:“给码头上的兄弟们也分点,告诉他们,唐家请吃烧鸡!”
“不是失火吧,我怎么听到两声爆炸?”唐凌淮挠着头走出来,抱怨道:“小唐子,你半夜才回来,吵得我睡不着,又听到两声爆炸,天快亮才睡着。你小子昨晚干什么去了?”
“林二狗吵着要去百乐门,我带他去开开眼。”唐毅雄有点心虚,把林二狗拉出来挡枪。
“切,少拿林二狗挡枪,我还不了解你,肯定是你想去。”唐凌淮并没有责怪唐毅雄,反而很欣慰的说:“你要是不去,我都怀疑你取向有了问题。”
“听我说我谢谢你,感谢有你……”唐毅雄微笑着对唐凌淮唱起来。
唐凌淮抬手在唐毅雄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调侃道:“我虽然听不懂你唱的什么意思,但是看你的表情,肯定没好事!”
唐老爷睡的早起的早,没听到爆炸声,看着兄妹俩玩闹,竟然有一种久违的温馨感。等两人闹够了,才饶有兴趣的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觉得是什么人做的?”
“这可不好说!”唐凌淮看了唐毅雄一眼,分析道:“咱上海滩可是卧虎藏龙,什么人都有。要是论实力,刚成立的两伙人有靠山,应该比较强。然后就是那些不怕死的家伙,听说要让穷人当家做主,实力不弱。再有就是流亡那些人,都有可能。”
“说了和没说一样!”唐老头盯着唐毅雄问道:“你怎么看?”
“不是军字头就是中字头,甚至有可能是两家联手干的!”唐毅雄敷衍道。
“两处?电台可没说还有另一处,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不会和你有关系吧?”唐凌淮瞪着眼睛看着唐毅雄。
“我是听到前后有两声爆炸,怎么可能和我有关系,昨晚我在百乐门!”唐毅雄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大口。
门房司大爷走到门口,和胖管家说了几句话。胖管家走过来小声说道:“老爷,门外来了一辆车,挂着日本旗子,点名要找少爷。”
餐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唐凌淮怒道:“日本人来干什么?”
唐老爷问道:“来了多少人?”
“就一辆车,加上司机,好像只有两个人。”司大爷低着头答道。
“让他们等一会儿,我吃完早餐。”唐毅雄不紧不慢的吃完油条,多半是春子,大概率是让他去进行尸检,寻找线索。昨晚的事情,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小唐子,你和日本人……”唐凌淮的语气严厉。
“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有些事情,你们还是不知道为妙。”唐毅雄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走出唐家。
唐凌淮还在生气,唐老爷淡定的说道:“他长大了,随他去吧。”
唐毅雄走出唐家大门,司机站在车边,鞠躬说道:“唐先生,请!”
司机打开车门,唐毅雄往里面看了一眼,后排只有春子一人。
春子头发凌乱,脖子上缠绕着绷带,身上的和服破破烂烂还沾染了大量的血迹。春子的精神不太好,精神疲惫。
“你怎么搞成这样?”唐毅雄坐进车里抱怨道:“本想提醒你不要到我家里来,看你这情况,算了吧。”
春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唐先生勿怪,情况特殊,昨晚松井公馆遭遇袭击。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春子不会冒然打扰唐先生。”
“下不为例!”唐毅雄看着春子的惨状,问道:“伤的重吗?”
“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春子十分虚弱,说话有气无力。
唐毅雄提醒道:“最好还是在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爆炸的冲击波会对内脏造成破坏,在一定的范围内,就算体表没有受伤,也会被震碎内脏而亡。”
“谢谢唐先生关心!”春子有些感动的说:“春子真的无大碍,这次可能要麻烦唐先生一段时间。有多具尸体需要唐先生检验。唐先生辛苦了!”
“记住,我们是合作关系。”唐毅雄知道春子是聪明人,不需要明说。
春子赶快说道:“明白,我们会保证唐家码头以及航线的安全!但是春子个人还要对你表示感谢。”
“对方是什么人?有头绪了吗?”唐毅雄试探着问道。
春子闭着眼,斜躺着说道:“一个叫做军统的间谍组织,他们突然改变行动计划,让我毫无防备,遭到炸弹袭击。这伙人的都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不可小视。”
“军统?”唐毅雄表现的只是有些好奇,心里却很惊讶,军统里有内鬼。
这事非同小可,军统这会儿还沉浸在袭击得手的喜悦中,稍有大意,就可能被小鬼子一网打尽。
春子不说话,似乎是睡着了。
唐毅雄看着车窗外,这是前往松井公馆的路。
一刻钟后,唐毅雄看到面目全非的松井公馆,大门连同大半的围墙消失了。水泥的地面被炸出一个浅坑,靠近门口的三层小楼成了危房,随时可能会倒塌。
拱桥被封锁,从桥面开始,每隔两米就有一名宪兵,荷枪实弹的戒严。
爆炸的残骸被推在门边,有几个日本人拿着相机正在拍摄。
车开到后楼前,唐毅雄在车上就看到一排盖着白布的尸体。密密麻麻的一片,至少有几十具尸体。部分尸体渗出的血迹染红了白色的盖尸布。旁边有停着一辆卡车,还在卸尸体。
春子还在睡,司机要叫醒春子,唐毅雄示意他不要开口。
“她睡着了,让她再多睡一会儿。”唐毅雄下车,掀开盖尸布,看到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