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光在头顶亮着,目之所及都渲染上了一层惨白的颜色。头有些发凉,周围是一群身着白色大褂的人,他们正簇拥着一个身着呢子军装的男人,为首的白大褂手中还拿着一张纸,像是在向男人汇报。
“博士,手术很成功,目前19号生命体征稳定。”
手术?我?陈铭感觉自己的大脑出奇的混乱。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的家中入睡的场景,怎么醒来就像是被摆在了手术台一样。
不对,是绑在了手术台上。随着意识的恢复,陈铭感觉到了自己手脚都被牢牢的绑在了身下的台面上。
“精神状况如何?”
“目前来看较为稳定,半脑连接神经已隔断。”
“报告,17号有苏醒的迹象”
“再给他打一针麻醉剂,加量。”穿着呢子军装的男人走近了手术台,注视着陈铭半睁着略显涣散的金瞳。
“多美啊……”男人口中呢喃着。陈铭努力地想看清男人的样貌,却只看见了在白光下男人领口的紫色丝巾,以及他袖口处镰刀铁锤图案的袖扣。
………………
“唔……”漆黑的天花板首先映入了陈铭的眼帘,手脚处的束缚感已经消失。头部传来阵阵刺痛,大脑前所未有的混沌,难以集中精神。
稍稍缓神,陈铭从小床上坐起身,四肢略微有些酸麻。环顾四周,陈铭意识到自己处于一个小房间里,四周都是坚固的墙壁,看上去像是浇筑混凝土,床头那一面墙上有一个带有铁栏杆的窗子。房间有一个铁门,铁门上有一个小窗。房间内的设施相当简单,只有一张小床,一个矮脚柜,还有一张小木桌。
这里更像是监狱。陈铭在心中得出了结论。他将小木桌移到了窗子下方,接着费力地站上木桌。
他被震撼到了。
目之所及,尽是苍茫的白雪。
…………
港口坐落在西伯利亚的最北部,面对着浩瀚的北冰洋。海图上是找不到这个港口的,美国人的间谍卫星都扫描不到它,它跟周围的永久冻土带一样都是灰白色的,热信号很微弱。
这里本不该有港口,周围都是无人区。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是维尔霍扬斯克,它在沙皇年代是关押政治犯的流放地,是一座让人用来绝望的城市,在漫长的寒冬中,政治犯们往往因为熬不下去而自杀。而维尔霍扬斯克还在无名港以南340公里外的地方,从维尔霍扬斯克乘坐狗拉雪橇来这座港口都需要五天时间。这是片被神都遗忘的地方,植物只有地衣和苔藓,偶尔的访客是饥饿的北极熊。
港口内部,草坪上满是追逐嬉戏的孩子,从六七岁到十一二岁不等,穿着整齐的连体白棉衣,戴着棉手套,袖口绣着各自的编号。他们的眼瞳明亮,脸色红润,跑得飞快,显然在这里受到很不错的对待,根本不像那些寒碜的孤儿院的孩子。一个莫约十一岁的小男孩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平静地注视着脚下盛开的北极罂粟,心思却不比表面上那么平静。
人在龙族,开局黑天鹅港,被做了脑桥分裂手术,还有七个月不到黑天鹅港就要炸了,如何自救?
陈铭的思路很快被一阵诡异的梆子声打断,各种暴动的疯狂的思绪冲击着他的意识。奔跑的孩子们都停了下来,木偶一样站在雪地里。他们追逐的皮球还在一个劲儿地往前滚,可他们的眼睛渐渐泛白,失去了神采。角落里那扇漆黑的铁门敞开了,敲梆子的护士走在前面,孩子们跟随着她。他们走路的姿势僵硬,双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上,排成长队。陈铭渐渐清醒时,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19号房间里,门上的铁锁咯噔一声锁死。
该死的赫尔佐格。陈铭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自己的意识很难保持长时间的清醒。这座港口的防守远超寻常的军营,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人们锁死在冰冷的西伯利亚北部。
“把19号带过来。”陈铭还在思索怎么在整个黑天鹅港被炸上天之前逃离这里。梆子声再次响起,陈铭瞳孔猛缩,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倒在床上,被进入房间的两个白大褂抬走。
再次苏醒,阵阵虚弱从体内传出。陈铭费力地抬起眼皮,自己被关在一个铁壁环绕的房间内,昏暗的灯光透过防弹玻璃照射进来。透过玻璃,陈铭看见了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
赫尔佐格。
此时的赫尔佐格并不像白天时那样表现得如同一个彬彬有礼的老绅士,他的脸上有着狂热的神情,手中握着一对黑色的梆子。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短促的敲击声响起,陈铭眼前的影像崩塌,恍惚之间,一棵泛着金色光泽的巨树浮现在眼前。视觉上它宛如一座城市那么巨大,但心底却始终有一个念头浮起:它是无限大的。
一个巨大的黑影风暴般席卷而至,扯下了一截枝干,这截枝叶又被黑影撕裂,分作两半;又有一个金色的人影拾起一根触地的枝条,像是幽灵一样飘离……
呜!双目骤然如同火烧一般灼痛,陈铭想要张口痛呼,却只发出了一段意义不明的语言。疼痛感愈加强烈,古老的音节吐露,无凭的黑炎在陈铭周身爆燃,金属的椅子在黑炎的灼烧下并未化为液体,而是支离破碎,成为黑炎的一部分。
陈铭在黑炎的环绕下抬头,宛若融金般的瞳孔中流露出狂暴的杀戮欲望,黑炎翻涌炸开,又在梆子声中渐渐散去。陈铭剧烈地哆嗦起来,像是一个正在发病的癫痫患者,吟唱被中断,陈铭倒在铁椅的碎片里,没了动静。
赫尔佐格挥手示意医护人员将陈铭抬到一边的手术台上,自己则轻抚着面前的防弹玻璃,这块玻璃是由多层高强度防弹玻璃叠加而成,理论上它甚至可以在同一点上承受狙击枪的数次射击。但在黑炎刚才不到一秒的冲击下,整块玻璃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赫尔佐格扭头看向被牢牢束缚在手术台上的陈铭,眼底尽是病态的兴奋。
“多么完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