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复式簿记

在这一章，我们是从一个人所得的享用收入开始的，然后倒转来从实际收入、生活费用与货币收入一路谈到资本价值，后者不过是收入的资本化或预期之具体表现而已。这是从收入的享用人逆流而上，追溯到它的泉源。现在我们可以把顺序倒过来，顺流而下地来观察。这样，现在我们考察收入的川流，就不是着眼于它是如何流向它的享用者，而是着眼于它是如何从它的各个泉源流出来的。[6]

资本价值不是别的，只不过是资本化的收入而已。收入来自或产自资本财货与人类，因而资本价值也就是资本财货的价值。收入是记入这些财货（包括人类）的贷方，支出或成本是记入它们的借方。

每一簿记员都知道，大多数收入项目（正的或负的）都是采取货币支付的形式（这不是货币的存量，而是货币的流动，货币的存量总是资本）。有些是所偿付的活动——生产过程中的事件，例如磨、纺、织、举起、拖拉、犁耕；有些是消费事件，如吃食物、穿衣服、听音乐、看戏剧；再有一些是人心中的，如享受或其反对物——劳动或痛苦。

在将这种种收入项目进行分类与归并时，好像我们无从避免混乱与重复计算，无从避免总计远远超过真实的精神收入或享用收入。但事实是，这里所包括的负项与正项几乎是同样多的，事实上，除享用收入与劳动痛苦外，每一正项也就是负项，依其对资源的关系而定。当斯密支付琼斯100元（不论来自何处）时，琼斯得到一项100元收入，而斯密则担负一项同等数额的支出；当100元的息票从一张债券上剪下存入银行时，债券提供了100元的收益，而银行账目则表现同等数额的负债。同一原理还应用于最后一张大息票，所谓债券的本金。这一项目也是登记两次，一次记于某个人账簿的贷方，一次记于某个人账簿的借方。

这种成对项目的簿记含义，早已为会计师们所发现，成为复式簿记的基础，虽然它的经济意义大半被忽视了。一个重要意义是，复式簿记法可以防止重复计算；当我们总计社会所有收入项目（包括精神的与物质的）时，除享受与劳动痛苦的精神项目外，所有其他东西就都相互抵消了。

生产、运输、交换或消费的每一活动——事实上，最后享受以外的每一过程——都是双面的，或二项一体。我曾把这一活动叫做“相互作用”，因为它是收入，要记入提供收入的资本的贷方，同时它又是支出，要记入得到收入的资本的借方。例如犁一块地，价值100元，在完全的簿记中，一方面要记入犁、农民、犁地的牲畜或摩托车的贷方（联合的），这就是，它们提供了服务；另一方面，要记入所犁土地的借方，这就是，它得到了服务。

如果犁是属于一个人所有，而土地是属于另一个人所有，后者支付前者100元，那么犁地的服务，对两个人合并来讲，是自行抵消的相互作用，可是对这两个人单独地来讲，就显然不能置之不问。如果100元是支付犁地的服务，这项100元就是土地所有主的费用，要从他的总收入中减掉的，至于犁主把这犁地的服务算做收入就与他无关了。所以这项价值100元的犁地，因观点之不同，对于我们的账目的影响也就不一样了。从某一个人的观点来看，它是正项，而从另一个人的观点来看，它是负项。然而当两个账目归并在一起，正项负项相加时，它们的代数和等于零。所以就整个社会来讲，在土地提供了收获并且最后被消费掉之前，犁地并没有产生正项的收入。

这样，我们简单地经由簿记员登录的机械过程，通过相反的顺序，又达到本章开始时所叙述的各个阶段。这就是说，来自一组资源的收入总计自然是不同的，这要看它包括有哪些资源。任何一组资本财货都有一些抵消，其未曾抵消的细数，在这组扩大到其他资本项目并发生新旧资本间的相互作用时，也会经由抵消而依次消失。H.福特的矿提供一笔净收入，这笔净收入等于某些借方与贷方项目的差额。如果我们将运送产品至工厂的铁路也包括在内，那么矿把产品交付铁路所产生的债权就冲销了，因为这项债权也表现在铁路的借方。如果我们把范围进一步扩大，比如说，把福特的各个工厂都包括进去，这时还有一些其他的项目，作为扩大范围内相互作用的部分，也就同样消失了，余类推。

当然，我们必须将所有的服务都包括在收入以内。一所住宅对自己居住的房主也提供收入，正如他租给别人一样。在第一种情形下，他的收入是庇护身体；在第二种情形下，他的收入是货币租金。存在于任何时刻的财富都是资本，都提供某种形式的收入。有一个生意人曾经对我讲，他的游艇是资本，每星期六下午都给予他一些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