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往事

当晚回家我就软磨硬泡地向妈妈打听起7号房的疯老婆子。从妈妈口中得知，那人姓王，妈妈调到敬老院的时候她已经住在7号房间几年了。妈妈从其他同事和老人口中听到关于王奶奶的故事是这样的：据说王奶奶年轻时也是某单位骨干，后来遇上著名的某运动，硬生生给折磨得精神失了常。本来家庭和和美美，因为精神状况变得时好时坏，长此以往，丈夫也弃她而去。她无儿无女，最后还是以前单位的领导不忍心看她孤苦无依，一个人疯癫度日，就向有关部门申请，把她给送来了敬老院。

刚入院的时候她精神状况比现在好得多，表现还算正常。除了经常念叨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以外，跟其他老人没什么两样，偶尔还会去食堂帮忙择菜洗菜什么的。

王奶奶起初跟院里的老人们相处的还算融洽，直到有一天中午，一伙老人饭后在院里晒着太阳闲聊，王奶奶突然站起身惊恐地指着坐在她对面的那个老奶奶说：“明天她就要死了！没有太阳！没有光！”这么一来，弄得大伙都很生气，她所指的那个老奶奶更是脸都气绿了。人家身体向来硬朗着呢，怎么能这么咒人家啊！但是念在她精神有问题，大伙也就没有追究，天是聊不下去了，埋怨了几句也就各自回屋不再理会她。但谁想得到，那位老人真的在当天夜里去世了。夜里三点多，已经过了零点，正好是王奶奶说的“明天”，而那时天还没亮，也大概对应了“没有太阳，没有光”。

虽然听上去挺离奇的，但对于一个精神病人说的话，大家也只当作是巧合，没往心里去。不过在第二、第三次预言一一应验以后，院里所有老人都觉得王奶奶是扫把星，不吉利，也有人说她是妖怪，会害人的法术，于是所有人开始孤立她，不跟她说话。所有人见到她都躲得远远的，甚至有些在她靠近时还会朝她吐口水，扔东西，恶言相向。

王奶奶大概很纳闷，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要那样对她？于是她悄悄离院出走好几次，幸好都被好心人给送了回来。

慢慢地，王奶奶变得越来越神神叨叨，经常对着空气说话，也不跟人打交道了，性格越来越孤僻，精神状况也越来越差，有人靠近时她不是傻笑就是破口大骂，朝人家扔鞋子。这使得所有老人集体抗议，声称要把王奶奶逐出敬老院。最后是工作人员和上级单位对老人们一再协调安抚，让工作人员不得不把她安排到一楼的房间限制起她的自由，这才平息了众怒，王奶奶也才得以继续留在敬老院。

后来不用说，她也只能在固定的时间里被从7号房间放出来活动了。妈妈说，在她印象里，王奶奶好像基本没生过病，她精神好的时候也会像正常人一样跟人聊天，还知道很多有用的民间偏方，手也非常巧，会织各种花样的毛衣、毯子等。就连脚上穿的鞋子也是她用曾经在街上捡来的小彩旗一块块拼接做成的（这我后来确实有幸见过）。但精神不好的时候会撒泼打滚不配合穿衣吃饭，甚至把自己的排泄物弄得满身都是。

妈妈说王奶奶还有个标志性配件，就是一个脏得起了包浆的宝贝小包。这是365天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从不离身，并且谁也不让碰的。吃饭睡觉甚至洗澡上厕所都要抱在胸口。曾经妈妈有个同事趁她睡着，好奇想翻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哪知刚从里面掏出几张糖纸跟几团乱七八糟的线就差点被惊醒的她咬掉手指。果然精神病人的世界常人无法理解，别人眼中的垃圾竟是她珍藏的不可触碰的宝贝。

听完妈妈的讲述，想着那老疯婆子，不，王奶奶的身世原来如此可怜，本来好端端一个人，硬被现实折磨成这副模样。我心里竟开始同情起她来，对她捉弄我的事也不生气了，我甚至还决定以后多去看看她。回想以前的奇异经历，再联想刚才从妈妈口中得知王奶奶的早期异举，我更加肯定王奶奶绝对不是普通人，也越发坚定了弄清真相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