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脱胎又换骨

秦可卿刚刚嫁入宁国府不足两个月,此时年方十四五岁,放在前世,还是个初中生。

此时虽然作新嫁媳妇装扮,但是脸上分明还有几分稚气。

当然,这几分稚气,难掩她的绝美容貌。

此时一笑,更是百媚生发。

贾环即便只有七岁的年纪,心跳也不由地加快了几分。

秦可卿听到贾环问话,敛容福身见礼道,“见过环三叔,媳妇儿不是在笑你,是敬佩你的志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言不虚。”

贾环嘿嘿笑道,“我现在才开蒙两年,刚熟读了三百千,万卷书还谈不上,不过这次回金陵祭祖,四五千里路是有的,一路之上,必然能看到许多景物,等我回来,好与大嫂子和侄儿媳妇分说。”

尤氏笑道,“我当年从金陵进京的时候,也曾偷偷撩开船窗帘幕,看过运河两岸的风貌,至今仍记忆犹新。”

尤氏祖籍也是金陵,自小在金陵生活,和宁国府定下亲事,以续弦的身份嫁给贾珍之前,才从金陵进京。

这个时代,一般向尤氏这样的女子,罕有能出门远行的机会。

像秦可卿,从小在京城长大,从来没有出过京城。

嫁入宁国府之后,今后连出宁国府的机会,都屈指可数了。

贾环说道,“大嫂子在金陵,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之物?小弟这次回去,帮你带些过来。”

尤氏被贾环这么一问,不禁遥想起少女时代,在金陵的时光,半晌才幽幽说道,“屈指一算,我离开金陵,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此时想起来,竟然有恍如隔世之感。

“现在让我说,在金陵有什么印象深刻之物,一时之间,我竟想不起什么来。”

贾环说道,“一时想不起没关系,我和珍大哥动身,还得几天,大嫂子想起来了,随时可以给我传话。”

尤氏点了点头。

贾珍虽然也要回金陵去,但是尤氏的私事,却靠不着他。

还不如贾环这个七岁的孩童靠谱。

贾环又和尤氏扯了一会儿闲话,和秦可卿也多说了两句话。

不过,秦可卿乃官宦人家出身,刚刚嫁做人妇,谨守闺中规矩,贾环又是名义上的长辈,她没有和贾环多话。

贾环坐了一会儿,吃了几样果子,便起身告辞。

尤氏说道,“眼看就到中午了,环三爷留下来吃过午饭再走吧。”

贾环恭敬不如从命,留下蹭了一顿午饭。

饭罢告辞,尤氏让婆子抱着送给他的礼物,送他到仪门处,被赵国基接过去,婆子才返身回去复命。

贾环带着赵国基,回到荣国府,从东角门进府,来到仪门处,看到他房中的大丫鬟如意,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看到贾环,如意连忙迎上来,急声问道,“我的爷,你这大半天跑到哪里去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贾环拉着如意的手,叫了一声“如意姐姐”,嬉皮笑脸道,“我在院子里呆着无聊,想着还没有向大老爷、大太太请安,就自己出来了,后来又去了东府,向珍大哥、大嫂子问了好,大嫂子留我吃了午饭,才耽搁到现在,让姐姐担心了。”

赵国基走上前,把尤氏送给贾环的礼物包裹递过来,笨嘴拙舌,叫了一声,“如意姑娘”。

如意是荣国府安排给贾环的大丫鬟,算是他院中主管,身份不比寻常。

赵国基身为贾环首席长随,又是他的血亲舅舅,在如意面前,也不敢造次。

如意向他点了点头,接过包袱。

贾环笑着说道,“这是大嫂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套春秋衣裳,姐姐替我收好。”

如意点了点头。

贾环跟着她进仪门,转身向赵国基摆手道,“你回去吧,我下午不出门,不用伺候了,你这几天把家里安顿好,过几日我要和珍大哥一起回金陵祭祖,老爷应该会安排你跟着我。”

赵国基诧异道,“三爷要回金陵祭祖?”

如意也惊呼道,“爷,你要回金陵祭祖?”

贾环点头说道,“这是今天刚刚议定的事情,今年是东府太老太爷的百年冥寿,按照规矩,除了要在京中摆宴庆贺之外,东府还要派嫡脉子弟回金陵祖陵祭拜。

“珍大哥原来想让琏二哥,和蓉哥儿一起走一趟,被大老爷、老爷否了,只能自己跑一趟。

“咱们府上也应该派人跟着回去一趟,琏二哥有事,宝二哥身体不愉,我就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差事。”

赵国基没想那么多,闻言点头道,“那我这几天准备一下,好陪爷一起回金陵去。”

如意嘟囔道,“爷还是个七岁孩童,哪能经得住几千里奔波?”

贾环拍着如意的手,笑着说道,“姐姐放心,我们此处回金陵,一路上都是乘船,顺水而下,累不着人。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机会,若是错过,下一次能有这样出远门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姐姐要真的不放心的话,到时候可以陪我一起回去呀。”

如意闻言,点头说道,“爷尚年幼,老太太、老爷肯定不放心你一个人南下,应该回让我陪着,我这几日也要准备一下了。”

如意是贾环五岁开蒙,从赵姨娘房中搬出来单住的时候,被贾母派到他身边,担当总管大丫鬟的。

年龄比贾环大了四五岁,现在也不过才十一二岁年纪,自己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呢,却已经要服侍贾环起居了。

贾环虽然只是荣国府二房庶子,按照府中规矩,身边的奶母、丫鬟,一个也不少。

孩童时期,被王夫人特令,住在生母赵姨娘房中,居住环境有限,身边只有一个奶母,一个小丫头。

等他五岁开蒙,从赵姨娘房中搬出来,住到自己的单独小院之后,身边的婆子丫鬟,就配备齐全了,共有包括奶母在内的三位嬷嬷,以如意为首的四个大丫鬟,还有四个小丫头,以及负责院中洒扫的几位粗使婆子。

院中服侍他的人,加起来足有十好几个。

就这,相比起贾宝玉,还减了两等呢。

贾宝玉现在住在贾母房中,并没有独院自住,但是身边仍然有以奶娘为首的六位嬷嬷,以袭人为首八个大丫鬟,还有八个小丫头。

因为和贾母同住,所以少了粗使婆子,但是身边服侍的人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二十个。

等到将来,贾宝玉被贾元春特命,和姐妹们一起搬到大观园去住,有了自己的独门独院怡红院,服侍的人,虽然少了几位年长嬷嬷,但是还会添加一些粗使丫头,人数仍然会超过二十人。

现在的荣国府,虽然已经衰落,只剩下表面荣光,但是国公府该有的排场,一点儿也不能少。

贾迎春、贾探春,也都是庶出,贾惜春虽然是嫡出,但是嫡母早亡,父亲贾敬又抛家舍业,去城外道观修道,宁国府是他的同胞兄长贾珍当家。

贾惜春虽然和贾母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贾母为人尊贵,素来喜欢热闹,荣国府的孙辈,除了年龄稍长的贾珠、贾琏、贾元春,其他大都在她院中生活。

贾母怜惜贾惜春一出生就没了嫡母,父亲又抛家舍业,便也把她带着身边抚养。

只有二房庶子贾环、大房庶子贾琮,没有这样的优待。

不过,在服侍下人方面,贾母没有苛待贾环、贾琮。

原著中,贾环和贾琮,是自己不争气,才不讨贾母欢心。

这一世,贾环脱胎换骨,虽然在贾母面前,仍然没有嫡出的衔玉而生的贾宝玉讨喜,但是该有的待遇,一样都不缺。

贾宝玉现在每个月只有二两银子的月钱,和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一样。

贾环的二两银子月钱,也从来没有少过,只是都被赵姨娘收刮走了而已。

如意是和袭人、司棋、侍书、入画一起,都在贾母院中,接受过好几年的培训,才被安排到贾环身边服侍的。

贾环虽然只是荣国府二房庶子,没有继承荣国府家业的资格,不过背靠荣国府这颗大树,将来即便分家单过,日子相比起普通百姓,也会好上许多。

就像贾家京中八房,除宁国府、荣国府嫡脉之外的另外六房一样。

贾家京中八房的其他六房,现在的日子当然没有宁荣二府好,但是比普通百姓人家,还是要好很多。

按照常理,贾环的父亲贾政,作为荣国府第三代的二房,在上代荣国公贾代善离世之后,贾赦继承爵位爵产,贾政将从此沦为贾府旁支。

只是,贾母仍在,贾赦、贾政不得分家。

也因为某些原因,贾赦只继承了荣国府的爵位,却没能继承爵产。

爵产由贾政继承,贾母也由贾政供养,贾政因此以二房的身份,反而住在荣国府的正堂上院。

继承了爵位的贾赦,只能住在花园改造的偏房跨院。

一旦贾母亡故,贾赦、贾政两兄弟,还能不能维持现在的相处局面,犹未可知。

贾环这几年,也曾旁敲侧击,试图从荣国府老人口中,获悉贾赦继承爵位、贾政继承爵产的缘故,却只得到只言片语,云里雾里,不明真相。

简而言之,如意被贾母派到贾环身边,虽然明显没有派到贾宝玉身边好,但是这两年,和贾环相处下来,如意已经真心接受了自家这位爷,现在只想一门心思服侍好他,不做他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