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刀法》是贾环现在掌握的武功中,品级最低的,不过贾兰想要学会,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贾环这次回京,下一次再有机会离府,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在荣国府里,贾环的行事,无法再像在扬州、金陵的时候那么自在,轻易连府门都出不去,更不要说去城中闲逛了。
可以预见的,接下来好多年,绝大部分时间,都要周旋于荣国府这一亩三分地。
顶多再加上宁国府的会芳园。
虽然再过几天,贾环就要继续去贾氏家塾读书,但是每天也有大把闲暇时间,要想办法打发。
贾环打发时间的办法不少,可以在自己的院里读书练字习武,可以去王熙凤院中逗弄大姐儿,可以去东府找尤氏说笑。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和三春姐妹、林黛玉她们一起相处。
现在再加上教贾兰习武。
事情竟有点多,时间不够分配了。
贾环正在耐心仔细教授贾兰刀法,忽听得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守在门口的小丫头禀报道,“姑娘们来了。”
贾环扭头看去,只见林黛玉、三春姐妹,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进来。
贾环连忙站起身子,笑着迎上去说道,“林姐姐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呐。”
林黛玉横了他一眼,不搭理他,从他的身边绕过去,四下打量。
贾迎春掩嘴轻笑。
贾探春上上下下打量了贾环一番,眼神中多了些审视意味。
贾惜春上来,拉住贾环的袖子,说道,“三哥哥,你给我的礼物呢?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贾兰把自己的小竹刀,收进刀鞘,正经向几位姑姑见礼。
林黛玉上前牵住他的手,问道,“兰哥儿,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贾兰说道,“回林姑姑的话,三叔正在教我习武。”
贾探春也走了过来,闻言说道,“哦?你三叔都教了你什么?”
贾兰抬起小脸,认真回道,“三叔在教我刀法,侄儿愚钝,领悟得有点慢。”
贾惜春看到贾兰腰上挂着的精美竹刀,伸手问道,“兰哥儿,你的刀是哪儿来的?”
贾兰笑着回道,“是三叔送给侄儿的礼物。”
贾惜春说道,“拿给我看看。”
贾兰把竹刀从腰间摘下,递过来。
贾惜春和贾兰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名为姑侄,实则是玩伴,只是这两年,贾兰被李纨教导读书,对礼数有点教条认识,对贾惜春这个四姑姑,不再像前两年那么亲近。
不过,现在在贾环的院子里,没有李纨监督,贾兰能够释放天性,没有那么多顾忌。
贾惜春接过竹刀,手握刀柄,把刀从刀鞘里拔出来,仔细看了看,插回去,递还给贾兰,说道,“三哥哥送你刀,又教授你刀法,你要用心学习,记得你三叔的好,长大了要孝敬他。”
贾兰郑重回道,“侄儿晓得。”
贾环哈哈笑道,“四妹妹现在在兰儿面前,都是这样摆姑姑架子的吗?”
贾惜春闻言,忸怩道,“我没有摆架子。”
贾环笑道,“外边有风,咱们进屋说话,兰儿,你也歇一歇,进屋休息一下,吃些东西。”
众人进屋坐下。
贾环从里屋,把给三春姐妹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送给贾迎春的,是一套围棋,一副棋盘两罐棋子,这还平常,重点是贾环在扬州、金陵,收罗到了几本棋谱,都是当世江南的围棋圣手下的名局。
贾迎春喜欢下围棋,但是在荣国府里,只能闭门造车,拿着府里仅有的几本,荣国公买来自娱自乐的棋谱,自己钻研。
平常只能和贾探春对对局,只是贾探春对围棋只是略通,棋力低下,不是一个好对手。
林黛玉来了,会让贾迎春多一个好对手。
看到贾环送的礼物,贾迎春是真心欢喜,拿起一本棋谱,便钻研起来。
送给贾探春的,是一套笔墨纸砚,笔是湖笔,墨是徽墨,纸是宣纸,砚是端砚。
贾环给府上诸人准备的礼物中,送给贾探春的这一套笔墨纸砚,是价值最高的,足足花了他一百两银子。
这一套湖笔徽墨宣纸端砚,虽然都不算极品,但也都是上品,很能拿得出手。
送给贾探春这么个闺中女孩,甚至有点暴殄天物。
谁让贾环和她,是正儿八经的一母同胞的亲姐弟,还是一胎双生子。
虽然贾探春之前,对贾宝玉,比对他还要亲近几分,但是贾环理解她那么做的缘故。
作为荣国府二房庶女,要在府中活得体面,讨好王夫人这个嫡母,得她欢心,是必由之路。
不过,因为贾探春是女孩,才能这样做,换作贾环就不成了。
无论贾环怎么讨好王夫人,在她那里,都越不过贾宝玉去!
所有的讨好,都是无用功。
所以,贾环之前,对王夫人只是维持面上的恭敬,一日两省从不缺席,其他时间,绝不往她身边凑,讨人嫌弃。
对贾探春在荣国府的尴尬处境,贾环是最能感同身受的。
身为男儿,贾环在荣国府内,虽然没有嫡子贾宝玉那么受宠,但是一应待遇,都不会缺少,只要不去主动招惹王夫人、贾宝玉,生活倒也安慰。
贾探春的处境,要更艰难几分,尤其是赵姨娘这个生母作妖,难堪的从来都是贾探春。
好在,贾环这个只比她晚出生一刻钟的弟弟,没有给她添过乱,不然会让贾探春的处境,更加艰难。
贾探春虽然也才九岁,但是生在荣国府这样的世家大族,见识自然不是一般小门小户人家女儿可比,一眼就看出这套文房四宝的不凡之处,心中疑窦更盛。
贾环这次回府,虽然才短短两天,敏感的贾探春,已经从他身上,看出了许多不同,心生许多疑问。
现在大家都在,不好直接询问,贾探春只能暂且按下心思,回头瞅个空,独自找贾环问个清楚。
送给贾惜春的,是一整套绘画颜料,包含了几十种不同色彩。
宁荣二府第四代的四位姑娘,志趣各异。
长姐贾元春,喜欢操琴,她的贴身大丫鬟名叫抱琴。
二姐姐贾迎春,喜欢下棋,她的贴身大丫鬟名叫司棋。
三姐姐贾探春,喜欢读书,她的贴身大丫鬟名叫侍书。
四妹妹贾惜春,喜欢画画,她的贴身大丫鬟名叫入画。
贾环的礼物,正是按照每个人不同的喜欢,分别挑选的。
这些是正经的礼物,除此之外,贾环还在扬州、金陵,买了许多市面上新鲜的小玩意儿,都是三春姐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贾惜春看到这些小玩意儿,最为欣喜,把那套花了贾环几十两银子的绘画颜料,交给入画收着,和贾兰一起摆弄这些小玩意儿。
贾迎春、贾探春虽然也看着那些小玩意儿眼热,但是年纪长了几岁,懂得矜持,不像贾惜春那么肆意。
送完礼物,贾环又挑了几件在扬州、金陵看到的趣事,说给贾迎春、贾探春听。
他在扬州林府,先后给林黛玉说了四部书,嘴皮子得到锻炼,功底大增,一件平常的小事,在他的嘴里,都能说出个花儿来,贾迎春、贾探春、林黛玉听得津津有味。
连贾惜春、贾兰都被吸引,放下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听贾环侃大山。
贾环说得正在兴头上,忽听得外边小丫头禀报道,“宝二爷来了。”
贾环不得不收住话头,到门口迎接贾宝玉。
贾宝玉进来,只有年纪比他长的贾迎春,仍然坐在椅子上,林黛玉、贾探春、贾惜春、贾兰,都起身迎接,见过礼后,才各自坐下。
贾宝玉凑在林黛玉身边,说道,“我放学回来,见过老太太和太太,在她们那里都没见到妹妹,又去大嫂那里,也没有见到人,问了才知道,你们都在老三这里。
“我刚才在外边,听到你们在屋里说得热闹,正在说什么?”
林黛玉笑着说道,“环弟弟刚才在说他在金陵遇到的一件趣事。”
贾宝玉笑道,“什么趣事?老三你继续说。”
贾环三言两语,给刚才的侃大山收了尾。
贾宝玉笑道,“可惜我那一次,没能和珍大哥、老三一起回金陵,错过了好多趣事。”
大家都没把他这句感叹放在心上。
贾环去里屋,把给贾宝玉准备的礼物取出来,是四柄折扇,折扇的材质普通,不过扇面上绘制的古代四大美人图像,颇为精美,贾宝玉对这份礼物非常满意。
大家在贾环的房中又说笑了一阵,贾母房中的琥珀找过来,通禀道,“老太太那里放饭了。”
众人连忙起身。
琥珀特意对贾环说道,“老太太吩咐,环三爷一起过去。”
贾环点头领命道,“是。”
拉着贾兰的手,说道,“兰儿和我们一起陪老祖宗用晚饭去吧。”
贾兰摇头说道,“老祖宗没有叫我。”
贾环看了琥珀一眼,琥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老太太不知道兰小爷在这里,也有吩咐,让小爷一起过去。”
这当然是琥珀在假传圣旨,不过贾母即便知道,也不会责备她自作主张。
贾母对贾兰这个嫡脉重孙,也非常宠爱,只是贾兰之前年纪小,在李纨房中养着,和贾母见得少些,才显得不太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