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对于李君豪来说,只是谈妥了一个可能长期盈利的供货合同,利润率不错;但对沪海华商纺织公会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当贺东明回到自家的贺氏棉纺厂时,大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公会的成员们,看到大家焦急的神色,他也没有耽搁,直接把谈判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听完他的叙述,会议室里“轰”得响了起来,一众老板、经理们都是兴奋起来,这个消息代表着,潘森先生手中有稳定的棉纱货源,每月六万件棉纱都轻松的答应下来、而且是低于市价、现款现货,在现在的供方市场情况下,简直就是良心供货商啊!
接下来,一众老板开始商讨订购棉纱的份额,做为公会秘书长,贺东明一一将各厂商的需求记录下来,最后一核算,愕然的发现,竟然多达八万件!
愣了半晌,又核算了一遍后,贺东明确认自己没有算错,于是敲了敲了桌子,待众人安静下来后,开口道:“各位老板,这个数有些不对啊!我刚才记下了各厂的棉纱需求数目,加起来可不是六万,而是八万多!大家怎么想的?”
一众老板们闻言都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大家其实有点担心货源供应不上,不敢放开手脚下单,这时听到谈判结果后,觉得这闰潘森先生实力足够,竟然能够保证随时供货,大家的胆子就大了不少,很多人都追加了订单……
坐在首位的公会会长贺丰民咳嗽了两声,开口道:“东明,依你看,如果是每月八万件,潘森先生那边能够接下来吗?”
“肯定没问题!”贺东明立即肯定的道,“父亲,潘森先生已经承诺,对我们华商纺织公会绝对支持,只要是我们采购棉纱确实是为了生产需要、保证开工、让工人们能够挣到工钱,他会保证我们的棉纱供应,不限数量!”
“轰”!会议室里再次炸了开来——贺东明转述的这几句话,把在座的老板和经理都震了!
“好,好!”贺丰民等几个年龄大些的老板都站了起来,纷纷道:“这位潘森先生真的是我们中国人的朋友!这个时候想的不是赚钱,却是那些需要工作、收入的工人们!”
贺东明这时想了一件事,对自己的父亲道:“爸,我听说潘森先生身上有中国血统……之前他在接手警务处后,就大力提升了华捕们的地位,让他们和西捕们做到了同工同酬……而且,他到了沪海后,第一时间就是收养了两个中国孩子做弟弟、妹妹……”
贺丰民和在座的老板们听到这话后,心里感觉又是不同了——原来这是自己人啊!很多人已经开始想着要如何支持这位新警务处长了,其在位时间越长,对他们、对国人们来说,就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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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务处里,送走了贺东明之后,李君豪开始处理办公桌上累积的文件,虽然已经经过了两个秘书的筛选,但仍有二十余份需要他亲自来处理,阅读量还是不小的。
批阅着文件,很快就有一份引起了他的注意——有十二位美籍巡捕集体提出了调职申请,不是调部门,而是要求警务处出具正式公文、允许他们调回国内!
李君豪认真的看了三遍,心里升起了疑惑,这事有些蹊跷啊!按了下呼叫器,让小雨把副处长贝里·韦伯叫来——这是除他之外警务处中级别最高的美籍警官,其应该知道一些内情。
当韦伯来到后,李君豪没有废话,直接把文件递给他看,上面有其签名同意的意见!
韦伯接过文件看了下,立即就知道处长为什么找自己了,略考虑了下,就道:“处长,这里面有个情况我要和您说明一下,早在1936年时,我们租界警务处就与国内的加州、洛城、华府、得州等地警局有合作协议,互派警员交流学习,现在这十二人都是这种情况,他们的交流期已满,按规定可以回国了……”
李君豪静静的听他说完,问道:“既然是互派警员交流,也就是说,这十二名警员回国,原来租界警务处派出的十二名交流人员也就可以回归了是吗?”
啊?韦伯傻了——这个时期,去了美国的中国人还有主动要回来的吗?他不知道潘森处长是不知道这个情况还是故意这么说,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李君豪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的问道。
“处长……”韦伯有些紧张了,组织了下措词后道,“据我所知,那些去国内交流的华捕们现在都已经正式入职各个警局了……您也知道,国内的地方警政权力都是各地自行负责的,这些已经入职的警员,很难再要回来了……”
“哦?你的意思是,我们派出去的交流人员表现都不错,现在都已经被各地的警局留下来重用了!嗯,这是好事啊!”李君豪笑道,然后话锋一转,“那为什么在我们这里交流的国内警员要坚决回去呢?是不满这里的生活环境,还是对我这个新处长不满啊?”
韦伯头上的汗下来了,这话没有办法接啊!
李君豪也没有难为他,拿过这份文件,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后,道:“好吧,这十二人的回国调动我批了,只是希望他们以后不会后悔吧!”签完后,把文件递给了韦伯,让他去办理就是了。
韦伯有些愣愣的拿着文件出门,他怀疑处长是生气了,可是没有证据,只是瞎猜了一通后,还是给这些同胞办了回国手续……
李君豪却是坐在办公桌后,脸上露出一丝嘲笑——眼见得二战全面爆发就在眼前,美国本土现在的十几万陆军算什么,接下来就是大规模的扩军,像这些在远东经过警务训练的适役人口,一回国就会被征兵,还想着过安稳日子,想屁吃呢!再训练两年,等着上残酷的太平洋战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