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按下贾府众人磨刀霍霍向贾瑞暂且不表,却说王家兄妹回到家中之后,立即便引起一阵鸡飞狗跳。
其母眼见着自己儿子完完整整的去贾家送年礼,回来之后,却是一身伤残,不仅面上被打的凄惨无比,竟然连耳朵也失了一个,登时便气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幸好当时其身边的一个婆子懂些急救手段,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的一阵施为方才将人给救醒过来。
醒来之后,王母顾不得自身不适,立即命人去请大夫来给王仁包扎伤口,待大夫匆匆赶来,处理完毕之后,才开口询问王仁和王熙凤兄妹二人事情的详细经过,等她从头至尾听完,便咬牙切齿的恨声道,“他贾家倒是好大的权势,一个庶几辈的孽障就敢伤我王家嫡长子,此仇此恨若不得报,我王家日后还有何脸面在京城立足?来人,快去大理寺请老爷回府,就说家里出了大事,请他速速回府决断!”
她之所以让人去大理寺,是因为王父如今就在大理寺任职从三品的大理寺少卿,而其人此时还正在大理寺衙门里办公未曾下衙。
“是!”听到王母之命,旁边一众小厮中,一名机灵之人立即上前拱手应声,然后便转身出了王府大门,前往大理寺请自家老爷去了。
待王父得了禀报,与大理寺卿告了假,匆匆赶回府中至王仁的床榻前,听了王仁和王熙凤的复述之后,一时却是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
“老爷,你可得为仁儿作主啊,咱们王家好心好意派他好端端一人去给那贾家送年礼,却不想回来之后就变成如此模样,他贾家也欺人太甚了些!呜呜~”王母见自家老爷回来听完事情始末之后,竟然沉默不语,登时便急了,连忙哭喊着开口说道。
“行了,你也是做了多年当家主母的人了,遇事便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且回房歇着去吧,凤儿,扶你母亲回房!”王父闻言,有些不耐的开口训斥了她一句,接着吩咐王熙凤道。
“可是……”王母闻言,还有些不甘的想继续说。
“够了,都说了我自有主张,你还啰嗦什么?凤儿,为父的话你没听到?”王父见她还要再说,当即双目一瞪,大声呵斥,将其母女二人都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是,父亲。”王熙凤知道父亲此时肯定也是腹中充满怒火,不敢触其霉头,当即应了一声后,便拉着还待再说的王母出了王仁的房间。
“父亲……呜呜~”待母亲和妹妹走后,躺在床榻上的王仁才一脸惨相的唤了一声父亲,接下来的话还没开口,便无法抑制的哭出了声。
“哼,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想让为父替你向贾家讨回公道,将那什么贾瑞抓来严惩一番,然后也削他一个耳朵甚至两个一起削掉?”王父见自家儿子此时的凄惨模样,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疼惜,故意冷着脸,轻哼一声问道。
“儿子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啊,想那贾瑞算个什么东西,不过贾家一区区庶几辈的孽畜罢了,贾家宁荣二府之人咱们王家要敬着供着,难道连面对此等人,也要卑躬屈膝不成?”王仁听出自己父亲话中的意思,有些不满的说道。
“哼,愚蠢!”王父听到这话,当即冷哼着骂了他一声,接着又道,“先不管那贾瑞是个什么身份,其人所说之语,却是不假,‘擅闯民宅行凶者,杀之无罪’,依此律,他当时就是一刀把你砍了,为父身为大理寺少卿都无话可说,何况如今只是削掉你一耳朵!”
“可是……”王仁听了此话,还是不服气的想要辩解,谁能想到,贾瑞那厮在动手之前,还能搬出一条大永律法出来说事?自己以前擅闯民宅的事情干得多了,也没见出过什么事,哪里会想到大永律法中还有这么一条啊?
“可是个屁,你可知为了区区一个丫鬟,你差点坏了为父谋划的大事!到时若果真如此,便是那贾瑞不曾杀你,回来之后,为父也要扒了你的皮!”王父见他还不服气,当即冷着脸严厉训斥道。
“这,儿子愚钝,还请父亲解惑!”见父亲将话说得如此严重,王仁先是一呆,接着便顾不得自身伤痛,连忙起身跪下道。
王父见自己儿子此时模样,心中不由一软,接着轻叹一声,语重心长的道:
“唉,你可知再过两年,为父就到了要致仕的年纪,想要再进一步已无可能。为父这一去,我王家在朝中便没了立足之地,到那时,你祖父至为父等两代数人辛辛苦苦几十年维持的家族门楣必将一落千丈,这是为父所不能允许的,因此,为父去后,必须再将你二叔推出来,扶上位,才能将我王家的门楣继续维持住,甚至更进一步。而若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利用到贾家如今的权势和声望。”
“所以说,此等时刻,我王家巴结贾家还来不及,你却带人去找贾家人的麻烦,不是愚蠢又是什么?即便那贾瑞只是区区庶孽,但毕竟是姓贾,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据为父所知,那上次从咱们家要走平儿的林家姑太太贾敏,在京时便对此人颇为看重,虽然其人目前随夫去了扬州,可谁知道如今宁荣二府的主子中,还有没有看重此人的?我王家何必为了平儿区区一个丫鬟,而去恶了贾家之人呢?”
“听了父亲的一番教诲,儿子方知自己错在了何处,悔不仅不能为父分忧,还险些铸成大错,坏了父亲的一番辛苦谋划,呜~儿子知罪,请父亲责罚!”王仁听了自家父亲的一番谆谆教诲之后,便意识到自己之前所为,确实不妥,当即叩头请罪,说到最后,已是动情的哭出了声。
“嗯,你能明白此中道理,便为时不晚,好在你已成亲,丢了一只耳朵也没什么打紧,待日后为父致仕返乡,你便跟在为父身边侍奉罢,莫要留在京城了。”王父见他如此,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是,儿子谨遵父命!”王仁闻言,连忙应了一句。
“你且歇着,好生养伤罢,此事为父会处理好的!”王父又交代了一句之后,便转身走出了王仁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