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三浦

金楼。

灯叔面色沉郁的咬着烟嘴。

刘大先生坐在对面。

温声劝道:“现在的小孩,与咱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了。哪里能明白你的苦心?

“你说你也是,既然想给他谋个前程,直接跟人家说嘛,搞得人家孩子不理解,你自己又在这里生气,一把年纪了……”

灯叔从鼻孔里挤出声闷哼。

转头冲门外喊道:“把阿寿找来,我有事与他说……”

刘大先生苦笑摇头,提起茶壶,替灯叔面前的茶杯满上。

寿哥正好进来:“灯叔,你找我?”

“你去安排一下,让咱们这边的好手做好准备,明天让那小赤佬见见厉害,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寿哥愕然问道:“那叶问那边?”

“你先把这边安排好,让他知道,老子这金楼也不是他想来就来的地方。”

灯叔沉着脸,从头到尾连名字都没有提。

但在场的两人,对灯叔口中说的谁,却是心知肚明。

寿哥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点什么。

刘大先生摆了摆手,笑道:“你就这么去安排就是了。

“叶师傅这两年打遍佛山,号称无敌。咱们这点子本事,一个个上的话,给人家的帮助不大。

“给那臭小子点教训还是没问题的,我看那小子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寿哥点点头道:“那成,等叶问来了,直接带他上楼,罗……小子那边,就拦着,能打上来算他的本事。

“若是连门都进不了,明晚上楼也是自取其辱!”

就在寿哥准备出去时,灯叔忽然又开口问道:“小赤佬把那船货给了最近回来的那个周清泉?”

寿哥轻轻一笑。

心中忍不住暗叹,明明心底挺关心的,偏偏还嘴硬。

点头道:“是的,阿勇把船交给他之后,那小子直接弄死了娄四达,然后连船带货给了周清泉。

“现在应该快送到汕头了……”

灯叔点点头。

周清泉是从南洋归来,如今去南洋,需要在汕头转大船。

看来他们是打算将那批烟土送到南洋去了。

寿哥小心问道:“咱们要不要警告一下姓周的?”

灯叔一瞪眼:“警告什么?害人的东西,算他小子还有点分寸,知道往外送。要是敢留在国内,老子亲手大耳刮子抽他……”

刘大先生与寿哥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灯叔真是年纪大了。

早几年以他的脾气,罗横敢在他面前那么讲话,只怕两人当场就要动手。

如今却如一个老小孩般,自己生闷气。

还不肯在罗横面前露怯,不让其他人告诉罗横事情的真相。

“对了,灯叔,那个叫什么三浦的东瀛人,刚刚又来了,想要见你。被我让阿勇挡了回去……”

寿哥忽然说道。

刘大先生与灯叔齐齐皱眉。

“灯叔,东瀛人可没安什么好心呐……”

灯叔点头沉吟:“当年在黄埔滩,法租界的鬼佬老子都不怕,还怕小东瀛?

“想在佛山搞风搞雨,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话说的硬气。

但是屋里的几人,面色却是凝重下来……

罗横回到坟前,三师兄已经将竹蓝中的香纸都拿了出来。

罗横蹲下身子,帮着拿出祭品。

“师弟,那姓张的从前是跟着师傅投奔松坡将军,也算是条汉子,但是在松坡将军死后。

“此人本性就暴露了,纠集一帮人,进山做土匪。你可千万不要和他牵扯过深……”

大师兄霍庆云蹲到罗横身边,沉声道。

罗横笑道:“师兄放心,他能来我爹坟前祭拜,也算是有心了,随便聊两句而已。”

心中总算知道,大师兄为何对张牧之表现的极为排斥了。

按张牧之的样子,此时大概四十来岁。

当年应该比老爹罗礼小一轮。

老爹有从小打下的功夫底子,又有保护过孙先生的资历。

在军中应该地位不低。

张牧与罗横说话时,提及老爹的语气也比较尊敬。

想来当年二人关系也不错,后来松坡将军病逝,两人归国之后,对未来的规划产生了分歧。

以老爹留洋经历,又从小在拳馆习武养成的价值观。

最终选择去了魔都,寻求所谓的国际援助。

与张牧之分道扬镳时,两人很可能爆发过争论……

这种事情,无非就是各有各的想法而已。

以罗横的思想来说,倒是认同张牧之的选择多一些。

转头看着几道人影渐渐远离,最终消失在树林之间。

罗横默默思忖,刚刚已将原本他们进入鹅城的方法告诉了张牧之。

以麻匪们的消息渠道,应该能打听到马邦德上任的路线……

至于后面张牧之会怎么做,马邦德与凤姐会不会如原剧情中那样被劫,罗横可就不想管了。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三人准备完毕。

大师兄目含悲凄,跪下磕头。

罗横顺势也跪到师兄旁边,怎么说也是这具身体的老爹。

若穿越之后,人还活着。

作为一个成年人,让罗横当面叫爹,罗横可能难以接受。

但是如今人死如灯灭……

跪下磕个头,倒也是应当!

“师傅!您老人家的仇小师弟已经报过了,您老人家可以安息啦!”

霍庆云语带哭腔,头磕在硬石板上。

祭拜结束,山脚下。

罗横忽然道:“师兄,我有点事情去处理一下,你们先回去吧。”

霍庆云有些担忧的看了看罗横,欲言又止。

罗横冲他笑笑,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身后,三师兄王化瞬轻声道:“师兄,我怎么感觉小师弟好像变了,有时候我都不敢认……”

霍庆云的目光跟随着远去的罗横。

轻声叹道:“长大了吧!”

罗横背着手,一路走着。

沉默想着心事……

其实他今天也没什么正事要办。

只是刚刚见过张牧之,让罗横忽然有些感触。

张牧之那样的人,尽管已经沦落为匪,却还奉行他自己的抱负。

虽然有些理想化,最终身边的兄弟朋友都离他而去。

落得个孑然一身。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那种人又很伟大!值得敬佩。

不知不觉间,一阵微风吹过。

罗横蓦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码头附近。

抬头看向水面,宽阔的视野,让罗横的心情舒畅不少。

长长的舒了口气,目光落到左近停泊的一条汽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