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舞会后几天,两人倒没见面。
一日飘着雪,傅慎初带人巡查码头,发现一条船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他掏出手枪带人上前查看,踏入船只的下一刻,枪声响起,他猛地躲开,手臂撑着甲板跳到隐蔽物后方,两方交火,场面混乱。
傅慎初退回码头,很远的地方,漆黑的枪口正对准他的头,黑暗中,一点火光飞速向前,他反应过来到底为时已晚,千钧一发,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子弹触及他前一刻挡在了他面前,随后,血色弥漫,脚下的雪慢慢被融化。
医院。
他靠在手术室外,满手鲜血,傅慎初似乎失了魂,一动不动的等,病危书下了有三次,一次次揪着他的心,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是没有保护好她?
手术室的门第四次被打开,“傅探长,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这是取出的子弹,还有从病人上衣口袋里发现的。”递过来的是一封信。
沈长宜被安排进病房中,傅慎初靠在床边,坐在地上守着她,这时他才打开那封信。
她也是偶然一次听到父亲讲电话,有属下在货船码头被炸当晚看到傅慎初在码头出现,青龙会与巡捕房曾经有些冲突,沈海自然以为定是傅慎初做的,于是气火攻心计划了一场暗杀,具体事宜在百乐门假面舞会中交接,暗号是一支白玫瑰,沈长宜拿到情报后才知晓父亲的计划,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当晚出现,救下傅慎初。
在信的最后,有行蝇头小字,小姑娘字迹秀气——
“如果这次我赌赢了,你欠我个人情,若是赌输了,那就算是还你个人情,不许赖账。”
傅慎初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特殊的身份给她带来了多少潜在的危险,也许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他曾经一度认为没有自己做不了的事情,可是现在,连护她周全,都没做到。
这个热血流淌二十多年的傅慎初,第一次体会到绝望,也是第一次遇到一个,让他进退两难的女孩子。
他在暗中一直等到沈海匆匆赶到才走,他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做,但更多的,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苏醒的她。
之后她慢慢痊愈,他都未曾出现,说不失落是假的,可她也权当他要务在身。
出院那天,他来了,沈长宜看到他,笑着跑过去,傅慎初皱眉嘱咐她慢点,“伤怎么样了?”
沈长宜摇摇头说没事了,两个人走出医院,她之前发现信不见了,知道应是被他拿走了。
“是我爸做的,所以我才……”沈长宜小声解释,他没说什么,顿了一下,“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见他这么好说话,她笑着继续开口,却被他打断——
“听说,你年底出国?”
她诧异,然后说,“我爸有这个打算,但是我没答应,我不想去。”
傅慎初沉默几秒,说,“去吧,国外的思想先进很多,对你没坏处。”
沈长宜没说话。
他又接着说,“我这些天发现,我之前的很多行为,可能是让你产生了某些误会,巡捕房素来和青龙会有过节,我也想借着你缓解一下,所以给了你很多帮助,但是,这可能给了你某些错觉,我对你,最多,也就是看你长得漂亮有点好感,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日后一定会还。”
沈长宜停下脚步,傅慎初也停下,“你利用我?”
“我耽误你爱国进步,你耽误我成家立业,你眼里都是未来和希望,我眼里都是金钱和地位,不合适的,对不起。”
说完,他不敢停留,转身离开,留下她自己,刚痊愈的身体还经不住冷风,面色更加苍白,最后,也只能自嘲的扯着嘴角苦笑了下。
沈长宜走那天,码头风特别大,她等了很久,沈海来送她,只有沈海。
从此,大洋两岸,相隔万里,却终做不到各生欢喜。